萧弘昱被她突然这么一跪,吓得倒退几步,反应过来后连忙将她扶到床上,“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就好好,地上这么多碎片万一割伤了如何是好!”
“那殿下可是允了?”
萧弘昱见她双眼里的光,终是妥协,重重地点了下头。
“不过还是要听听阿茶她自己是何想法。”
“这是自然!不过二姐姐定是欣喜万分。我这就去找二姐姐!”
她着就要往门外去,却猛地被萧弘昱拉回床上。
“让人请过来就是,你在这陪陪我吧。我有些累。”萧弘昱声音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听起来仿若与砸的这遍地都是碎片的不是同一个人。
萧弘昱好像困得很,靠着阿水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他此时还是未穿戴好,里衣仍是半开着。风往窗口里灌,阿水想起身关窗,却被他擒得死死的,无一步也动不了。无奈之下,只能给他合了里衣,又拖来被子给他半盖着。
他睡得很不安稳,皱着眉梦呓了几句。
阿水就轻轻给他哼起了曲儿。
“新燕啄新泥,新泥筑新巢,新巢出新雏,新雏南飞去…”
这曲儿是她阿娘在她幼时哄她睡觉的。她又用这曲儿先后哄过阿善、懿德和晟睿。只是没想到,如今却还能用到萧弘昱身上。
萧弘昱今日睡眠格外浅。阿水不敢动,怕吵醒了他。半个时辰后,外面传来阿茶到来的消息,萧弘昱这才从她肩上抬起头来。
在好生收拾一番后,萧弘昱也已醒了大半,这才打开门让阿茶进来。
这种事萧弘昱不便开口,所以阿水上去就跟阿茶了一大通。
阿茶听完来龙去脉后,错愕不已。
当初她为了她阿娘的遗愿,只能舍了萧弘昱选择进宫。虽先帝在位时对她不错,也给了她诸多荣耀,让梁家风头更盛、贾家脱离商贾,一时跃为官宦之家,但这些都仅限于先帝在位。如今先帝驾崩,而她膝下无子,只能随着其余嫔妃前往静心庵。她自己都难以保全,更无暇顾及其他。
而就在方才她听即将成为新帝的萧弘昱要传见她,她就隐约有种萧弘昱要救她的感觉。
果不其然,萧弘昱到底是想把她留下的。
且显然她自己也是乐意至极的。这样一来既可保全家族荣耀,自己也能守在他身边。而这后者她是盼了多少年才等来的机会,她什么也不会放手的。
可为何这些话是由阿水告诉她的,而他的脸色又为何如此难看!难不成是自己当初那番话伤了他的心,他还气着自己?
阿茶低着头,时不时偷偷看他几眼。可他还是一副冷冷的神色,弄的她有些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她这副样子在阿水眼里就完全变了样。阿水以为她不愿意这样做,怕萧弘昱反悔,不由着急道:“二姐姐,除了此法,我们也想不出其他好办法了!虽然锦绣不能再喊你娘,但好歹也是在你身边养着啊!你若真去静心庵,可能此生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虽然阿水会错了意,但这番话仍是达到了一样的效果。
阿茶一听这话,马上抬头,眼里的忧虑呼之欲出:“不是的!我很想留在锦绣身边!”
阿水松了一口气,“那二姐姐就赶紧允令下,好让殿下去与百官商议后续的事!”
阿茶咬了下唇,最终点头道:“好!”
两人谈得很和洽,心里那块石头都落下来。但一旁的萧弘昱此时心里却一团糟。
阿茶是他心里的那处美好不假,但这几年来,每当他失意时,陪在他身边却都是阿水。待他回过神来,却发现阿水已占了他心里一大块。
今日此举,看似是都成全了他,但实则是把他内心给剖开了,要他做个抉择。可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对这二人始终都有亏欠。
最终,在阿水以宝王妃的身份与由礼部尚书为首的几位老臣据理力争后,萧弘昱于明日登基,而阿茶以萧弘昱容妃的身份留在皇宫。可以继续抚养锦绣,但锦绣却只能称她一声容娘娘。
……
傅将军与敦贵妃均已被关押起来。
对于傅将军,阿水她才不在乎他是死是活,她在意的是敦贵妃。那个蓄意害死晟睿的人。
敦贵妃被锁在她的寝殿内。门被打开时,强烈的光线晃了她的眼睛,带着镣铐的手抬起去挡,引得一阵铁链碰撞声。
阿水走近蹲下与她平视:“贵妃娘娘,有一事我想请教您,还望劳烦告知!殿下长子晟睿生病一事可是您动的手脚?”
像眼前无人般,敦贵妃还在用手挡着刺眼的光,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贵妃娘娘稀里糊涂地走到这一步,难道不想知道自己是在哪跌倒的?”
阿水刚完,就从门口进来一个人,还顺带把门捎上了。
待这人走近,敦贵妃这才看清她的脸。这不就是今日在朝堂故意抹黑她的贴身奴婢吗!
如今这奴婢竟可以随意出入这里,看来是早已同他们勾结在一起了!枉自己素日里待她那般好,没想到居然恩将仇报。
只是她想不明白啊!自己都已答应让萧照主理朝政了,他还有什么不满的!为何偏偏要去帮萧弘昱那棵朽木!
后者也许她永远都无从得知了。对于前一个问题,那个贴身奴婢很快就给她答案。
那奴婢朝敦贵妃逼近,直到她在敦贵妃身边一处蹲了下来。这个位置的光线很足也恰到好处,可以使敦贵妃清楚地看见她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她两只手在耳后掏着什么,可还不待敦贵妃看清,她那两只手马上就各捏着一张薄薄的皮的角,将其从脸上撕下。那张皮下的脸敦贵妃从未见过,根本不是她贴身婢女的面庞。
宫女撕下面皮之后,道:“贵妃娘娘,我扮得可像?”这短短一句话,她居然能从那贴身婢女的声音完美过渡到自己的原声。
无论是眼前这一幕还是先前撕脸那一段都使敦贵妃难以置信,直往后移去。
阿水伸出手紧紧钳住她的肩膀,让她不能再动弹。又问了她一遍:“晟睿的事可是你做的手脚?”
言语间已没有之前的恭敬,但并未表露出任何的不满,仿佛这只是两个交好的朋友间寻常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