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哥和侯爷的神态,应当是对他这王府满意的;就是珏儿,怎么一直是面不改色......难不成这王府不合她意?
终于没忍住,欧阳越边走边状似不经意地“暗示”:“珏儿,你觉得这王府有什么地方需要整改的尽可提出,未来你也是王府的主人,自己家里总要看得舒心才是!”
宁珏闻言,侧头看向欧阳越,只以为他是在故作客气,便答道:“没什么需要整改的啊,格局分明,装点有度,挺好的。”
欧阳越见宁珏确是没有敷衍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心里却是对宁珏此人又有了一番计较,都说豪门出贵女,珏儿举手投足无不是名门姿态,但这心思......却是随意了些。
从未见过真的有女子对这些外物不在意的......
不过,如此甚好。
估摸着时辰,欧阳越领着一行四人到了饭厅用了承诺多时的午膳。
与定安侯府的家常风格大不相同,王府的厨子可都是把定安侯的到访当作是一年难一遇的大事,恰巧欧阳越没多关注这方面的安排,只任由厨子发挥。他们便把能用上的好食材尽数用之,真真地做了一满桌的珍馐玉蝶,以王府最高的规格以待之。
甚至,连欧阳越本人都许久没在府里见过这阵仗。
当他走进饭厅看到桌上的排面时,饶是他再处变不乱,也实是被惊了惊,但很快在心里平复了下来,笑着将后面跟着的三人迎了进来。
宁怀瑾率先跟进,自是也注意到了桌上的美食,他心中倒没有太多的看法,只笑着道:“小越啊,你准备这么多,可真是破费了。都是自家人,不必拿招待外人那套虚的!”
欧阳越对此笑了笑:“今日是侯爷大哥和珏儿首次来府里,许是府中厨子兴奋过头了,一个个都要使出看家本领来好生招待着,一时没控制住量......”
说着说着欧阳越匿了声,作出一副无奈之意,心中却道他也没料到王府里那帮厨子这么“热情”啊......就这一点他没亲自去盯着,实在是失策了!
观察了一瞬宁怀瑾的神色,见他并无过多不满之意,欧阳越才在心中舒了口气。若是侯爷以为他这是在用这些排场表达对定安侯府家常菜的不忿,那可就真的是阴差阳错误大事了。
在他们来往过程中,宁熙和宁珏也依次入座了。宁熙此番到访完全化身成了个“充数”的,对这些都并无多少看法,仅是作陪罢了。而宁珏仅是在入座时,微微蹙了蹙眉,但听了欧阳越对着父亲的解释后,也是立刻恢复成了平常的模样。
欧阳越当然也没放过宁珏快速闪过的小表情,暗自庆幸着自己的解释恰到好处。
也不知何时起,欧阳越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变得复杂了许多,所谓“期待”,“庆幸”这些幼时便已不复存在的心情,竟久违地出现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只是,这些无不通过一些细微几不察的动作传达了出来,旁人没注意,长期跟在欧阳越身边的花魂和花魄自是不会放过的,心里对这未来的王妃又是多了几分敬意。
宁怀瑾三人同欧阳越一同用过午膳后,在正厅里小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府了,临别时将早早准备好的礼物赠与了欧阳越。
除了些摆台器件,还有送给花贵妃的首饰配器,宁怀瑾还将尘封十数年的松吟送给了欧阳越。
松吟乃是东阳国国师所制的名笛,昔年宁怀瑾领兵与东阳国比武,却阴差阳错与其国师相互赏识。国师将自己所制之笛作为信物赠送给了宁怀瑾聊寄相识之喜,宁怀瑾也赠送给了他自己的一柄佩玉。
两国也因他二人关系更近了一步,流传为一段佳话。
东阳国国师擅制笛,天下尽知,但他却不常制笛,此生流传于世者更是稀之又少。莫说别国之人,就连东阳国国君要求一支笛,都是诺了国师他本一直不愿意答应的减免灾地半年税负的要求才勉为得之。
当年宁怀瑾借国师一笛,一奏惊人。
国师闻之而言:“笛音清亮悠远,入耳不由心神一静,洗尽尘俗,曲调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
遂把这一新笛赠予宁怀瑾,并许名“松吟”。
宁怀瑾腰挂一笛回南风国时,不仅羡煞了各路痴音之士,也凭借数曲成为了南风皇城风头至胜的风雅男子。
文擅音律,出口成章;武能执剑,定国安家。
更是得了不计其数的女子的关注,当然也包括了的宁珏之母,也就是后来的定安侯夫人。
定安侯夫人出生名门,琴棋书画自是精通,是南风皇城闻者皆慕的才女。她与宁怀瑾的琴笛合奏在当年也算是叱咤南风贵圈,传为双神之乐。许多人因能亲耳听到这一合奏而夙夜难寐,心神俱往之,同时这世间不少擅音律也是竞相模仿,但少有达其境者。
只是定安侯夫人去世后,宁怀瑾的松吟也是销声匿迹了般,再未面世过。而闻名诸国的“松吟”的隐匿则是衍生出了许多在坊间流传的传说,有说宁怀瑾不忍妻离去,委派松吟化身成鬼使伴随妻子左右;亦有说松吟因与自己相伴共鸣的琴无主了而从此不愿再发音,最终隐去自身风华,成了一根普通的竹子......
到了后来,因为时间的久远,甚至当年宁怀瑾夫妇之合奏都成了一个传说,连带着松吟在许多年少未经那段时光的人眼里,或许都成了虚缈之物。
宁怀瑾从未出面“制止”过谣言,许是不在乎吧。不过他自夫人故去后也再没吹奏过其他的笛子,甚至连他擅音律之事许多人都已忘却了。
直至今日,当宁怀瑾将松吟拿出来的那一刻,众人才知晓原来这松吟一直被宁怀瑾好生保管着,并重新唤起了那段属于“松吟”和宁怀瑾夫妻的真实记忆。
而宁怀瑾给欧阳越的这一回礼,从价值上来讲,名家所作,自是能与欧阳越来访时所赠相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