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珏其实并无过多感触,毕竟她出生的时候母亲便已故去了。
只是依稀有着印象小时候哥哥跟她说过母亲的好,还有父亲常常对着母亲的画像睹物思人的画面也常常浮现在眼前。
她的母亲,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吧。
事实上,直到现在,她对她的母亲也仅是这个理解而已。
至于父亲和母亲的关系......
话本子看得再多,也只是话本子罢了。
她甚至不能理解父亲何故如此,以前会觉得是礼道所致,但如今的她可又觉得远远不是如此......
“珏儿长大了,终于也到了这一天了,为父总算是没有负了你母亲的托付。”
宁怀瑾最先缓过神来,他温和地笑道,牵起了宁珏的手。
“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大了呢?当年你在为父怀里哇哇啼哭的样子还清晰得恍如昨日,这家里你还只买我的帐,连你哥当时想哄哄你都遭了的嫌弃!我还担心了好一阵,幸好啊,后来你们两兄妹的关系却是越来越好了。”
“父亲,这些个陈年旧事便莫要提了。”
宁熙难得的面露糗色,那段时间可是他的黑历史啊......
宁怀瑾笑了笑,像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卖了儿子一个面子,不再多说了。
却是将宁熙的手也牵了起来,与宁珏的手搭在了一起。
“珏儿,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父亲终有一天会老去,只想让你知道,以后你们兄妹才是能长久相互扶持的依靠。”
“父亲,女儿知道的,哥哥是除了父亲之外待我最好的人。”
宁熙从宁珏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好话,心中顿时像燃起了一团火,炽热而令人兴奋。此时的他也不说什么了,手上稍稍使了点力,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了妹妹的手。
宁珏察觉了力道,她一抬头。
目光所及,唯坚定耳。
那一刻,她好像听到了什么无声的承诺......
“还有,别听那些胡乱编排的说什么女儿嫁出去了便是泼出去的水,我定安侯府永远是你最坚实的靠山。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或者是小越他待你不好,尽管回来和父亲还有你哥说,看老子不砍了他们!”
说话间,宁怀瑾已松开了宁珏和宁熙的手,只是满目真诚地看向宁珏,目光中的不舍丝毫不加掩饰。
宁珏闻言眼角抽了抽:砍了他们......
“唉......”
宁怀瑾突然深深地叹了口气:“.......”
宁熙此刻却敏感地意识到父亲可能要把气氛越带越沉闷了,他快速瞥了眼一旁的宁珏,生怕影响了她出嫁的心情,连忙低低地呼了句:“父亲!”
宁怀瑾却并未及时止住喃喃:“怎么还被偷走了十年呢......”
脱口而出后脑海中才反应过来宁熙之意,声音,戛然而止。
然而,就站在宁怀瑾身边的宁珏已然将这句话听得真切。
她知道父亲这又是在为因她身上的毒而把她送上山十年的事而陷入了愧疚。
从没学习过如何安慰人的宁珏有些不知所措,心好像莫名有些疼,她求助地望向身旁的哥哥。
宁熙其实也不是个善于说暖话的性子,不过他收到宁珏的目光,还是尝试着轻声道:“好了,父亲,这也不是您的错。你再在母亲面前说这些,她也该心疼了,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珏儿这不是好好的吗?都有道苦尽甘来,珏儿往后可就是一帆风顺了。”
果然,听到了亡妻的名头,又注意到了宁珏眼中隐隐的担忧之色,宁怀瑾迅速清醒了过来,同时在心中懊恼着自己的失态。
另一面,他也立即调整好了心情,重新露出了笑容:
“哈哈,你这臭小子,‘苦尽甘来’......你这话是这么多年来从你口中说出的最有水平的一句!”
尴尬的气氛被打破了,拜祠堂的礼仪也已完毕,三人便又热络地回到了正厅。
原本按照规制,新嫁娘还应去告辞母族长辈和父族长辈。
但因着十数年前的诸国纷争大乱,宁珏其实刚刚在祠堂里面便已将宁氏一族的长辈拜会地差不多了。
至于母亲一脉,她从小到大都未曾见过母亲的娘家人,甚至问过宁熙,连他都没见过。
只据说她哥有次无意中问及父亲,才道母亲和她那一族早已断绝关系了。
于是,虽说刚刚在祠堂耽搁久了会儿,但因着省了几步路程,其实时间还是充裕的。
已近午时,厨房比平时略早些准备好了午膳,宁笙得了消息后,便来正厅向三人知会了一声。
用过午膳便是新郎来接新娘的时辰了,这是宁珏出嫁前在定安侯府的最后一餐,因此格外隆重了些。
厨房各人将自己的拿手好菜都做了一份,各种上好的食材也是毫不吝啬地上了锅,加上精致的摆盘。
待宁怀瑾与宁珏宁熙三人来到饭厅时,见着桌上的便是如此的琳琅满目。
若是平时宁珏见着这个阵仗,定会想说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但她明白今日的这一切比起其他的,其实是这一府的人对自己的一份心意。
更重要的是,这应该是父亲和哥哥对自己的心意——若不是有了他们的授意,厨房的人定不会自作主张。
“赏。”
宁珏轻声地对清竹道了声,而后与父亲哥哥从容地落座,一举一动中尽明示着她收到了他们的“在意”。
而清竹会意地得了令,在他们用餐时绕到了厨房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小福袋,里面装着的是一小锭银子。
膳至中旬,饭厅门口有一小阵躁动。
听得动静的宁珏放慢了速度,疑惑地看了眼宁怀瑾和宁熙,却见他们也放下了筷子,毫无头绪。
“清竹!”
宁怀瑾出声将刚刚去厨房才返回来的清竹从门口喊了进来:“怎么回事?”
清竹一进来便是一副请罪的姿态:“回侯爷,是姐姐回来了,方才清竹一时激动才失了分寸。”
“无妨,久别重逢,难免情急些。清霜她人呢?”
“回侯爷,还在院子里候着呢!”
宁珏这才注意到饭厅门口确实还隐着一个劲装女子,瞧那身量,应当同清竹有九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