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表面上海晏河清,实则如同深不可测的大海,里面暗潮汹涌。
低着头的小太监快步从走廊上穿过,一直到二皇子的跟前才停下。
这是个漂亮精致的亭子,与兖朝京都风格不同,反而更偏向云泽的建筑。
小太监将袖中的纸条递予他,随后恭谨地离开了。
他打开纸条瞄了一眼,不在意地随手一扔。
前来议事的宁国公看了,小心地捡起纸条,看了一眼后递给其他大臣。
二皇子看了国公的动作,不屑地说:“不过是个小郡主,国公也太谨慎了些。”
宁国公不认同地说:“二殿下心有城府,凡事都有自己的较量,微臣不敢多言。但微臣还是要提一句,绯凰郡主虽然只是个小郡主,也的确父母双亡,但皇上对她的态度还是不明确,何况陇王的军队只是名义上解散了,但只要郡主一呼,想必他们依旧会誓死效忠。”
二皇子原本不以为然,但仔细一想,眉头就紧锁起来。
“那国公认为,本殿该怎么做才最好?”
“陛下的意思我们无从得知,绯凰郡主的真实底细我们也不清楚。”宁国公仔细思考了之后说,“不如派人试探一番,先查查她的底细,也方便之后应对。”
二皇子却有自己的考量:“这事儿父皇要是知道了……”
“殿下,要是皇上真不想让你们知道消息,这张纸条根本传不过来。”
“所以,父皇有心试探我们的反应?”
二皇子陷入沉思,眼睛望向亭子外面,那只水鸟捉到了鱼。
“二哥这流觞暖池当真舒服,如此菡萏盛开的景象,也只有二哥府上才看得到了。”五皇子人还未到,声音就先传来。
他玉扇轻撩,掀开竹帘走了进来。风流倜傥,丰茂俊秀。
这幅皮囊就是二皇子见了都忍不住赞叹。
“五弟怎么来了?不是去参加齐国公府的花宴了吗?这就回来了?”
二皇子对这个出身不怎么样的五弟并没有什么恶意,何况他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五皇子吊儿郎当地拿起桌上的蜜饯放进嘴里,一边说:
“齐国公府的花哪有二哥的暖池别致?”
二皇子也不急,等他吃完了之后问:“有消息?”
五皇子端正面色,对他说:“三哥他们也知道绯凰郡主回京的事儿了。”
二皇子手指轻敲桌面,轻轻说到:“五弟觉得,十五年前副监正说的凰星之言可不可信?”
“二哥,这得看父皇的意思。”
“储君之位我势在必得,父皇既有心试探,那就依父皇的意思去做就是。”
五皇子微微一笑,不作他语。
与此同时,身为嫡次子的三皇子也派出了一批暗探,想要一辩究竟。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他不认为商荔一个女子能翻起什么风浪,也更不觉得她会察觉到她父母的死有问题。
但他想知道,他这个侄女儿的真正实力,是一个名门闺秀?还是一个诛心谋臣?
其实当初的开国一党也不明白,难道权力真的能改变人心吗?想当年,陇王与皇帝结为兄弟,陇王夫妇与帝后更是相交甚密,有如血亲。
陇王夫妇为兖朝鞠躬尽瘁,等到四海安定,才过上宁静的日子,时隔六年才有了小郡主。
难道权力和谣言真的可以击垮情谊?
这些感慨商荔自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无论真相是什么,是皇帝不义在先。
途径阳城,镇国将军提言休整两日再出发,此举正和商荔心意,如此她还省了口舌功夫。
商荔走到将军跟前,大家闺秀的气度拿捏得很好:
“将军,路途遥远辛苦,劳烦你了。”
镇国将军是祁老侯爷的二儿子,自小就被灌输礼制,何况陇王一直是他心中的英雄。
“不敢当,为郡主护驾是微臣荣幸。这一路也是风尘仆仆,郡主不如在城中逛逛?”
这提议正中商荔下怀,想来这镇国将军也是个细心之人:
“我从来没出过西京,将军这一说,我倒真想四处看看。”
“郡主放心,有微臣在,定会护郡主安全。”
“如此,便有劳将军。”
皇帝老儿让镇国将军在阳城修整,看来阳城该是要发生一些事了。
看来不止她一个人觉得阳城的位置好。
从西京到阳城行走了四十来天,无论人马都已到了极疲惫的地步,此时休整,为情为理都说得过去。
那些个猛兽也该露出爪牙了。
慰繁跟着商荔,像真的没有目的一样的四处乱逛。
街角处,卖身的溪双出现了,旁边还站着她的哥哥爵祁。
商荔看了爵祁的打扮偷笑,这幅小乞丐的样子,怎么有点顺眼?
围在他们身边的人议论纷纷:
“有手有脚的,怎么不自己去找份工,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就是,虽说老爷我有钱,这妞也长得不错,可四百两银子?谁愿意花这个钱?”
“我要了。”商荔从人群后走出来,让慰繁拿出四百两银票来,递给哥哥。
“还真有这样的蠢人?”
“嗐,你看人家那身气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她不会就是那个……绯凰郡主?”
“郡主?哪个郡主?”
“昨儿个刚进城,皇帝特昭往京都去的,陇王府的小姐!”
“什么?”
“郡主千岁千千岁!”
他们都是一群普通百姓,眼见是郡主大人,也不知是谁起哄,就一起行起礼来。
“不用了,大家都起来吧。”商荔也没端什么架子,让他们免礼之后就带着爵祁两个人走了。
后面跟着的侍卫见绯凰郡主花了大价钱买了两个奴仆,只觉得郡主心太善良,分不清真假。
可商荔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她不会在皇帝面前暴露太多,但也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她这个绯凰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