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荔不知道,她的一番计量是否能成事,只是……她不希望,自己父母死于奸人之手,却没个交待……
郡主尊驾离开阳城的时候是在翌日辰时,吃完了驿站准备的早食,又休息了片刻,商荔才由溪双搀扶着上了马车。
爵祁护在马车外侧,商荔让溪双挑开帘子,嘱咐他:
“我昨日受惊,此时想在车上休息一会儿,记得嘱咐马夫速度慢些。”
“属下明白。”
镇国将军听得军士回报商荔的要求,联想起上午她眼底的青黑,又心疼了些。
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这些个人还来这般折腾,人陇王为兖朝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他唯一的女儿却得了这般对待,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有他们好果子吃。
皇帝与陇王之间,在外面人看来永远是兄友弟恭,不管怎么说,皇帝是要面子的人,不会轻慢商荔。
出了阳城,途径一座茶棚。将士们都有些渴了,便停下来歇口气。
然而这一休息,就遇上了第二批暗探。
三皇子是个聪明人,他不会用刺杀这样醒目的手法,言语间也可以打探消息。
“那位就是郡主大人?”
倒茶的小厮弯着腰,谄笑地看着喝茶的将士。
中尉回头看了眼由溪双服侍喝茶的商荔,回头说:
“那位是陇王之女绯凰郡主,凭这通身的气派,你还瞧不出来?”
“嘿嘿,小人眼拙。那不知这郡主品性如何?”
中尉一听赶紧横了他一眼:“郡主品性如何要你遑论!”
商荔感觉到这边的动静,嘴角微微扬起,继续喝茶。
中尉见没人注意,就压低声音对他说:
“郡主大人虽然自小失了双亲,但那教养礼仪样样不差,比起京都那几位要好上太多。要说什么地方差点儿,就是太胆怯善良了些。”
“胆怯善良?”那小厮佯装不解。
“可不是,昨儿个就来了五个刺客,身手还一般,可郡主脸都吓白了,身边的人也不顶用。”中尉摇摇头。
小厮暗地里讽刺中尉,面上却依旧笑着给他添了碗茶:“郡主毕竟是女子,被吓到是自然的。那这太善良又从何说起?”
“前几天,郡主在阳城街头花四百两买了两个奴仆,四百两啊,在京都也不会有这样的价格!郡主也察觉不到不对劲儿,就掏钱买了。”
“那看来,郡主还小,不晓得人心险恶。”
“行了行了,今儿个给你说的,可别外传啊。”
“那是自然,军爷放心,小的呀就这张嘴可靠。”小厮笑着奉承他。
商荔几人把话都听进去了,她与爵祁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慰繁接着扶起她。
镇国将军见了,看茶也喝的差不多了,就扬声号令:“启程!”
乌拉拉一片人,说走就走,小厮看着,心底却有了较量。
就在商荔他们走后不久,这片茶棚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过了半个月,队伍终于到了京都。
在京郊整顿之后,商荔一身绣五翟凌云花纹的广袖上衣,头戴郡主冠顶,在众人目光中由慰繁扶着上了前来迎接的四乘马车上。
纱衣上暗金线织就的花纹富贵雍容,点缀在每羽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
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
冠上的东珠在阳光投射下散发夺目的光彩,腰上的佩玉琼琚,象征了她尊贵的地位。
小脸儿娇俏,透着几分稚气,又隐隐看得出倾国倾城的风采。眉如弯月斜飞,眼若群星璀璨,鼻如悬胆点缀在白脂玉般的肌肤上,嘴似樱桃,噙着的微笑像极四月的春风,却比春风更柔和几分。
迎接的大公公一甩拂尘,拈着声音长呼:“起程!”
方才从城门进京,街上就多的是挤破头来瞻仰郡主风采的人。
陇王的民心得之天下,说到底,父母的声望给了商荔保护,也给了她压力。
人人惊叹绯凰郡主的风姿,不少文人见了,还写下许多赞叹的诗句。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看热闹的闲心,弋江楼上的几位爷都在打着自己心里的小算盘,福至客栈上的几位夫人小姐也都在估量着结交的价值。
也有一个人特殊,他倚着红柱喝酒,身边的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
步皈看着他桀骜不驯的样子,摇头笑到:“就知道你是个不一般的,当初我就看出来了。”
“你还对我的身份有怀疑?”男子苦恼地皱眉。
“你的那套说辞?我根本不信。但我们也认识这几年了,你是什么样的,我清楚。”步皈举起酒杯和他遥遥相碰。
“这个绯凰郡主是个怎样的人?”
步皈正喝着,听到他这话打趣他:“怎么,看上人家了?”
“去你的,我不过一时好奇罢了。你天天拿我打牙祭有意思吗?”男子心内的那点冲动顿时烟消云散。
正说着,几年没动静的声音又在精神海里响起:
“少爷,你就是个傻的。”
嗯?你什么意思,你给老子说清楚!
可无论他怎么骂,那个声音没有半点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