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之上，柏曼卿硬生生扛了数道雷劫。单手在身侧画了一道透着金光的圆弧，发动妖力将圆弧推至雷云中。柏曼卿的唇边满是鲜血，无力的收回胳膊，任由身体向下掉落。

眼珠子里满是戾气，她已经动用了那缕金光，不过因为她的身体还没恢复好，根本扛不住这般大规模妖力输出。

“嘭”雷云炸裂，天道瞬间像是收到了限制一般，雷云在半空交缠落不到地面。

柏曼卿重重落地，弯腰捂住胸口，鲜血不受控制的往外流。四散逃开的妖怪像是嗅到了血腥味，蜂拥而至。

“卿卿，”童乐扛着妖刀冲了出来，以横扫一片的姿态瞬间靠近了柏曼卿。

“沅芷？”柏曼卿疑惑的抬眸，乐乐没有这般厉害，妖刀在他手里就像老太太的太极剑。

“是我，”顾沅芷挡在她身前，把冲上来的妖怪纷纷挑飞。“你赶紧压制修为，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顾沅芷不明白她何必这般，明明还没有到时间，这几个月还一直受伤，像一个漏水的桶，拿着烂桶去打水，越打越烂。

“我还撑得住。”柏曼卿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身上分不清是她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

“你撑不住了，”顾沅芷踹飞好几个妖怪，轻点地面，树根拔地而起，缠住疯魔一般的妖怪们。“卿卿，你现在离开这里。”

既要护着文保局的人，还要护着周围的人类，拖也要被拖死。

“我等那些人撤走，”她只是暂时限制住了天道的动作，如果她走了这些妖怪出去大肆杀人怎么办。

“这是他们文保局的工作，一个个的还特么躲起来。”说到这个顾沅芷就来气，从刚才到现在文保局的人就出现了一次，然后就跑了。

“沅芷！”

柏曼卿还想等阮局长回来，文保局的人都是她的朋友。

“莫淮川呢？”顾沅芷拉着她的胳膊，将人带到了一处安全地带。

“他们不在北京。”上次的事情解决以后，他们俩就被派出去了，也不知去干嘛了。

“呵呵，卿卿，我必须得带你走了。”这些妖怪像不要命一般前仆后继，顾沅芷用着童乐的身体有点力不从心。

柏曼卿还没来得及摇头拒绝，文保局大厅里白狐狸架着周局的脖子缓缓走了出来。

“你要干嘛？”柏曼卿了冷冷看着他，担心那把匕首划伤周局。

“柏曼卿，你要是不想让他有事情，就自杀。”说着，白狐狸把匕首向前推了一点。

“荒唐，”顾沅芷挡住柏曼卿的视线。

柏曼卿推开顾沅芷，面色平静，“我自杀你就放了周局？”

“当然，”白狐狸眼一闪而光一丝愧疚。

“卿卿，你不要听他的话，你前脚自杀他后脚就割了周局的脖子。”顾沅芷不同意，抓住一只妖怪重重拍到墙上。

周局脸上看不出情绪变化，脸色一如既往，仿佛被当人质的并不是他自己一般。

“曼卿啊，老头子我已经活够了，”看了柏曼卿许久，周局开口说出这些话。

“我自杀，你不要伤害他。”柏曼卿抬手聚起妖力高高举起，顾沅芷想阻止她，被她推开。

“白狐狸，我自杀，你放过周局。”

两妖四目相对，白狐狸点点头，视线不移地看着柏曼卿自裁，心里虽有一抹愧疚，但很快便被成功的喜悦冲淡。

“嘭，”电梯爆开，扬起灰尘，白狐狸来不及看这个变故，胸膛被人开了个大洞，无力的倒落在地。

灰尘散去，张处推了推眼镜快步走出来，手里拎着半死不活的凤羽，昔日泛红的卷发被鲜血浸透。

身后跟着的员工纷纷四散开，将场面控制下来。

“周局，没事吧。”丢下破烂一般的凤羽，张处伸手拉起了周局。

经此一遭，周局有些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胸口。“我没事，”

看到周局无事，柏曼卿扶着童乐吐了一口血。刚刚柏曼卿那一击让顾沅芷回到了妖丹里，童乐重新占据了身体，扶住柏曼卿面露担忧。

“卿卿，没事吧。”

“我没事，”说话间又吐了一口血。

“防御大阵被破坏了，苏部正在修缮，”张处简单说明了情况，周围的这些妖怪已经不足为惧，可怕的是文保局关押在地底的妖怪。“我们现在必须离开文保局，”

“为什么？”

“地底的监狱凤羽做了手脚，他们快上来了。”上来杀柏曼卿。

“其他人呢，”柏曼卿抬头看向张处。

“守在出口，准备诛杀逃犯。”今天晚上参与战斗不仅仅只有柏曼卿，文保局所有撤离的员工都在地底。

“……”柏曼卿不语，身体里的妖力被雷劫削弱了大半，经脉隐隐作痛。

“轰隆，”天空一声巨响，天道冲破了禁锢，雷劫化作雷球砸向地面。

“咔啦，”文保局刚修筑好的结界又有了四分五裂的迹象。

“你还能撑多久？”张处走近柏曼卿，低声询问。

“不清楚，”撑多久这个事情她不确定，她想了想道，“你们先走，我断后。”

“你尽量拖十分钟，等地下的阵法修好后你就离开这里，”如果雷劫继续打在文保局里，地下的阵法就撑不了多久，地下关押的那些妖怪就会跑出来，到时间整个北京都会遭罪。

“卿卿，我陪你，”童乐紧紧抓住柏曼卿的胳膊，眼露真诚。

张处瞧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你跟着她就是个拖累。”

“……”童乐不说话，低下头眼神担忧。

柏曼卿深吸一口气，用神识探了探身体状况，经脉还没有断，应该还能撑一会儿。她伸手在点了点额头，解开了全部封印，身体里的痛感淡了一些。

天道的攻势瞬间猛烈起来，柏曼卿仰头面色平静，“你们先走吧。”

说话间，柏曼卿抬手在自己的四周布下阵法。心里有些难受，面上却是不显。

“轰隆，”雷球突破了结界，砸向文保局。

快落地时被妖力拖住，消耗在阵法里。

柏曼卿的脸色已经接近透明，一边全心对抗着天道的雷劫，一边还要连续不断的金光夹杂着妖力被返回天上，限制着天道的动作，

只是不知道这种限制什么时候才能起作用。

“曼卿，小心。”

猛然有人撞上了她的后背，柏曼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渗入她的衣服，鼻翼间的血腥味越发浓重。

“周局！”

“他不是死了嘛……”

然后柏曼卿听到了张处的气急败坏的声音，还伴随着童乐惊慌失措的话语。

柏曼卿用一只手顶住阵法，白着脸喘着粗气回过头，就见周局惨白着脸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他的胸口直直被击穿。

不远处原本已经死掉的白狐狸哈哈大笑，然后被张处轰去了脑袋。

周局缓慢地抬起手搭上她的脑袋，语气虚弱，“大熊猫……曼卿……快跑。”

像之前揉大熊猫一般揉了揉柏曼卿的头发，然后手无力的垂下。

“周局……”柏曼卿只觉得一瞬间山崩地裂一般，苦涩痛疼灌满了心口，颤抖伸出手接住周局的身体，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周局，”张处用力推开她，眼眶微红，蹲下身子抬手给周局输妖力，想要保住他的心脉。“苏部呢？叫他上来，妈的……”

柏曼卿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身体被人挤到一边，忍不住吐了一口血，颤抖着捂住胸口，泪水模糊了视线。

“轰”雷声拉回了她的思绪，柏曼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眼里满是悲戚与绝望。

合十双手，将妖力全部散出，如同星鹭献祭一般。强大的妖力直冲九霄，引得天道收了对周围的攻势，开始全心全意对付起她。

“童乐，童乐，去阻止柏曼卿，她这样会死的，会死的。”顾沅芷催促着童乐过去阻止她。

闻言，童乐站起身子奔向柏曼卿，还未靠近她就被一道雷劈开。“我过不去，”

“……”顾沅芷没了声音。童乐心里满是焦急，周局出了事情，柏曼卿也有危险，他觉得自己毫无用处。

“噗，”柏曼卿已经不知道自己吐了多少口血，她远远看了眼那边，不知道周局是生是死。

冲童乐比了个没事的手势，柏曼卿拖着虚浮的脚步快步离开文保局，雷球不断砸向她，身上的妖力像漏水一般喷涌而出。

她不敢停下脚步，快速移动着步伐，瞬移了好几个城市，引的雷劫远远离开了北京。

终于妖力所剩无几，柏曼卿踉踉跄跄地冲进了一座山林里，天上的雷云渐渐消散。

柏曼卿露出微笑，心想这种自杀般的方法还真好用。她也不知自己逃到了哪里，跌跌撞撞走了一路，经脉已经具碎的，剧烈的痛感让她有些支撑不下去，脚下踩空，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压碎了一地枯叶。

“咳咳咳，”嘴里的鲜血不断，肺腑里撕裂一般的疼。十指扣入泥土里，柏曼卿低伏于地面大口喘气。余下的妖力不受控制地从身上散去，混入天地之间，妖丹也隐隐有破碎的迹象。

在地面上躺了不知道多久，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浸透。柏曼卿抬起手擦了擦嘴角，挣扎着起身一步一步朝木林深处走去，走了还没几步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

视线也有些模糊，柏曼卿感觉自己要死了。天空飘起了小雨，凉凉的雨丝滴在她的脸上，柏曼卿又吐了一口血。

……

北京上空的雷云散去，月亮重新露了出来。

阮萧山冷着脸，满手鲜血地走进文保局的大门。一进门浓郁的血腥味直冲鼻翼，让他变了眼眸。

地上满是残肢断臂，月亮倒映在血泊中。平日里能听到的虫叫，今日也闻所未闻。张处跪坐在地上坏了紧紧抱着一个人，阮萧山快步上前，目光触及到熟悉的身影，步伐顿住。

“周局怎么了……”说出口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救不了他，”张处的话里透着懊悔，他抬起头紧盯着阮萧山，眼里满是痛意。“阮萧山，我救不了他。”

周局走了，张处的冷酷无情消失殆尽，阮萧山蹲下身子单手抱住他的肩，语气满是悲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