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来人正是陈文组的老大陈文。
“组长!”肖亚军又大声喊了一声,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不过陈文看都没看他一眼。
“哟!这不是陈组长吗?这大晚上的陈组长是来住店还是抓军统间谍啊?”张蓝对陈文的出现倒没有丝毫意外。
陈文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哎呀!张组长真是幽默,难道就兴你张组长来抓军统间谍,不兴我抓个新四军吗?”
“当然不是。不过我很好奇陈组长的消息来源,该不会是有人关照陈组长,私下把消息给你的吧?”张蓝的语气带着一丝鄙夷,他暗指伍岛进向陈文透露了消息。
“哈哈!张组长还真猜对了,陈某能在这汉口混下去还真少不了各路朋友的关照。”接着陈文又对那旅店掌柜说道,“宋掌柜,多谢你提供的消息,鄙人陈文,与你表哥是多年老友。”
“哎呦,陈组长,原来是您呀!这个消息也是举手之劳,说谢就言重了!”旅店掌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他也趁着说话的功夫往陈文身边靠近一些。
陈文又对张蓝说道:“张组长,这下你该清楚了吧?你有你的办法得到情报,我也有我的方式获得消息,咱们各凭本事抓人,就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过于较真吧?”
张蓝没料到陈文竟然当众把自己的眼线抖了出来,不过他却不以为然地道:“就算是这样,那我现在可以告诉陈组长,这件事美座大佐是让伍岛课长和我来负责的,那么现在你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吗?”
也难怪张蓝如此不客气,在他破译电报奉了美座大田的命令派手下前来监视时,友善旅店二零六房间的隔壁二零五和二零七早就被陈文的人抢了去,任凭他的人怎么施压都没有用。他又担心闹出动静会惊动前来接头的人,就硬生生地忍到了此刻,这让他如何不感到憋屈?
而最为关键的是接头时间已过他却没有抓到人,所以他准备将二零五和二零七的人抓回去,到时候再去美座大田面前参陈文一本,把失败原因归咎于陈文的手下。
陈文却冷冷答道:“张组长这话说出来就太霸道了,美座大佐交给你有任务是不错,但是美座大佐也没说我不能抓新四军吧?”
“那请问陈组长抓的新四军在哪里呢?”
陈文又讥讽道:“呵呵!新四军要是一抓一个准那伍岛课长也不会天天操这么多心了。”
张蓝在空中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行了,咱们也废话少说,今天军统也没来,新四军也没来,陈组长还是带着你的人请回吧!”
“回去当然得回去,但是楼上还有几个我的人我得带走,还有他!”陈文说到最后指了一下肖亚军。
肖亚军闻言顿时泛起一阵感动。
但张蓝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回道:“楼上的人你可以带走,但是这个人不行!”
“张组长这就过分了吧,他是我们组的人,证件你也看了,请问有什么问题吗?”陈文指了一下张蓝手里拿的肖亚军的证件。
张蓝不怀好意地笑道:“当然有问题!请问陈组长派过他来执行任务吗?”
陈文面色一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看得出来张蓝抛出这个问题是绝对不怀好意的。肖亚军已经表现出非常大的嫌疑,这一点他和张蓝都意识到了。如果他给出肯定的回答,那以后坐实肖亚军的罪名之后很有可能会牵连到他,而且今晚这么多人都在,事后就算他想抵赖也抵不掉。但如果他给出否定的回答,那么张蓝就更有理由不放人了,张蓝是奉了美座大佐的命令亲自负责本案,现场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嫌疑人,又怎么会轻易放弃立功受奖的机会?
但陈文更不能让肖亚军落到张蓝手里,不然肖亚军招不招供,以及招供些什么内容就都在张蓝的掌控之中了,这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
陈文犹豫了一阵才说道:“派没派他来执行任务也是我的事,就不劳张组长操心了吧。”
“呵呵!”张蓝冷笑了一声,接着又道,“操心不操心咱们先不讲。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贵组的人在执行任务时不带枪,反而带着这么多钱,还有一台可以改装成电台的收音机呢?”张蓝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地上肖亚军那被打开的箱子。
在当时的汉口,大功率的以及可以改装成电台的收音机都是严格管制的违禁品,没有宪兵队的许可,都是严禁在市面上交易的。
肖亚军一颗心又沉入谷底,张蓝在众人面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即使他能回去陈文也不好给他洗清嫌疑了。
“组长,我是被人骗了,我有证据啊!”肖亚军的声音又透露出一丝绝望。
陈文却依然未理会肖亚军,他知道该表个态了,否则真有可能会连累到自己。
“张组长的眼光果然毒辣,不过我陈某人也是刚知道他出现在了这里,所以才马不停蹄地赶来,如果他真有问题,我自然会清理门户,给美座大佐和伍岛课长一个交代,这个回答张组长可还满意?”
“恩,满意!”张蓝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不过美座大佐已经将这件事交给我负责了,就让我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吧,当然,如果最后事实证明是冤枉了他,我也会亲自把他送回贵组,怎么样?”
陈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先把肖亚军搞到自己手里,但无奈张蓝就是不肯松手。
“张组长一定要这样吗?”陈文又考虑是不是直接来硬的,因为张蓝离他很近,而且目前来说还是他的人数占优势,张蓝的人马大半都还在外围埋伏。
“不是我一定要这样,而是大佐吩咐一定要这样。”张蓝又把美座大田搬出来,他吃定陈文不敢强来。
不过正在陈文权衡着强行抢人的利弊时,不远处又传来一阵骚动以及一大片有规律的脚步声,在场的人都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原来是伍岛进带着二十多个宪兵和宪佐赶到了现场。
在场之人纷纷向两边后退,瞬间一条路就被让开了。
“课长!”
“课长!”
陈文和张蓝几乎是一齐打的招呼。
“恩!”伍岛进来到两人旁边,并向两人点头示意。
其实伍岛进早就到了,他藏在不远处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并派两个宪佐到距离现场不远的地方静观其变。伍岛进的打算是,如果陈文先抓到人的话,他就不打算出场了;但如果是张蓝先抓到人的话他就会出面把人带走;因为抓人和审讯无论搁在谁头上都是一件不小的功劳,而他却不想看到张蓝再立功,张蓝最近的风头让他有点厌烦了。
“这是怎么回事?张组长,你抓的人呢?不会就是他吧?”伍岛进看到被扣的肖亚军大概能猜到些什么。他对肖亚军还是有些印象的,在以前不少行动中两人都见过,而且肖亚军还是他怀疑的四个嫌疑人之一。
张蓝恭敬地答道:“课长,陈文组擅自行动露出马脚,敌人有所察觉才放弃行动,所以我们没抓到接头的人。不过我们调查到这个肖亚军想接触二零六房间的人,而且还携带违禁品,所以我想带他回去问清楚,但是陈文恶意阻拦我的行动,意图很可疑。”
陈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就站在他对面他都敢泼脏水,要真是把肖亚军送给他回去审讯,那岂不是任由他罗织罪名?
“张蓝!你这是血口喷人!我得到消息本来就比你早,什么叫擅自行动?再说我怎么就意图不明了?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我也很意外,我要带他回去也是为了调查清楚,如果他真有问题的话,我自会清理门户,这难道也有错吗?”
张蓝却针锋相对:“哼!谁知道你带回去是调查问题还是掩盖问题?等你们一回去,商量好对辞,到时自然能在大佐,在课长面前自圆其说。还假装清理门户!糊弄谁呢?”
“你……”陈文指着张蓝想骂他两句,却被伍岛进抬手阻止了,他看看两人说道:“你们不要做无谓的争吵!这样吧,这个人交给我,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课长,我没有意见。”陈文立即表示了同意,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与张蓝闹大半天就是等着伍岛进这句话的。
“课长,我想带回去问一些电报方面的事,毕竟前天我是如何受到那一封电报,也是一件值得推敲的事。”张蓝仍不想放弃。
伍岛进却有些恼怒地说道:“所有的问题我自然会调查清楚的,怎么?张组长连我都信不过吗?你认为我会包庇一个中国人吗?”
张蓝忙答道:“课长您误会了,不是信不过,而是您公务繁忙,这点小事又何必劳烦您呢?”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不然大佐也不会让我参与进来,好了,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伍岛进不再给张蓝说话的机会,直接朝肖亚军走去。
肖亚军带着哭腔说道:“课长,我冤枉啊,我是被人设计陷害了!”
“如果你觉得冤屈,那一切等回宪兵队再说;如果你确实是抗日分子,那么现在我就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就告诉我这里有没有你的同伙?”伍岛进说到最后,指了指友善旅店的楼上。
肖亚军想都没想就答道:“我不是什么抗日分子,我真的是被冤枉了。”
伍岛进见此又对张蓝说道:“张组长,麻烦让你的人进去挨个搜一遍吧。”
“是!”张蓝手一挥,就有一队特务进了旅店开始搜查起来。
陈文又说道:“课长,里面有两个我们组的人!”
“那让他们下来吧,正好我有些情况要问他们。”伍岛进一边说一边向张蓝伸手要肖亚军的证件。
张蓝虽然心有不甘,但仍不得不乖乖交出去。
“是!”陈文应了一声,然后也一挥手,立即旁边就有一个人上楼去喊他的手下了。
接着伍岛进又蹲下检查肖亚军的箱子和那台收音机,有了那春吉一郎的教训之后,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之后张蓝组果然没发现什么嫌疑人,陈文组的两个人也报告称只是看到肖亚军去敲二零六的房门,其他什么可疑情况都没有发现。
“各自收队吧!”说完伍岛进让宪兵抓起肖亚军就往回走去。
紧接着陈文和张蓝也各自悻悻离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