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边回过神来刚想看一眼李舜华,便发现身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环顾四周却寻不到那红色身影,向远处看,才发现李舜华站在街口向她笑着挥挥手,又指了指她腰间,知意低头,见鱼袋不知何时系在她腰间,这是要让她顶了她的身份先回宫。
知意心中焦急,然而身旁人推壤着,她也不好施展功夫,待到挤出来再寻,哪还有李舜华的影子,她有些懊恼,走到坊中一偏僻处唤来两名暗镜卫去找寻并悄悄跟着李舜华,自己买了一方白纱斗笠戴上,回了宫中……
这边李舜华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提着两罐茶,在朱雀街晃了一会儿,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来到了崇仁坊,这里挨着皇城,一向是重臣王侯的家宅聚集地,也僻静不少,来往的也多变成了轿子。
李舜华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将签子扔掉,继续随意的晃,晃着晃着又晃到一处府宅门前,暗红朱漆五间三启门,气势磅礴,顶端悬着黑色的金丝楠木匾额,上用红漆加金粉书着几个铁画银钩的大字,那字体李舜华认得,是她皇祖父的笔法。
是了,那门匾上书,江都王府。
咳,李舜华在远处观望了一下,其实,她真的是随意走便不知觉走到这里了,如果硬要说,她也算是来送茶的。
她看着门口站着的八个家丁,唔,有七个她好像认识,她心中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不走正门为好,反正翻墙这种事情一向是她擅长的,而且,她翻过的墙,除了宫墙之外,便数江都王府的墙头翻得最为熟悉,虽然三年过去了,却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是以李舜华绕过了大门,顺着江都王府的院墙走到一处角落,这角她翻过多次,如果没记错的话,从这个角翻进去,是王府的后园子,穿过那里,再走过一个小池塘,便能到路疏的的院子,路疏向来喜欢清静,除了洒扫的小厮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过来。
李舜华心中盘算的清楚,便也不再犹豫,看了看四周无人,便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提那两罐茶,聚气一跃,翻过了墙头。
李舜华一向觉得,江都王府的墙头好翻的对不起他们路家的名头。
路家是百年世家,当年跟着大周的先祖一起打下这天下,虽不以武力相助皇室,但路家以机关术立家,路家先祖曾在战场上造出许多精巧的机关武器,立下汗马功劳,后来路氏一族也一直受到大周历代帝王的尊重,更在氏族大家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然而路家虽以机关术著称,李舜华翻了这无数次墙头,却连一次机关什么的都没有碰见过,俱是十分顺畅,十分安然,故,她时常觉得路家人心十分大。
又或许,路家这名头摆在这里便足以震慑那些小贼刺客什么的吧,李舜华一面想着,一面拍了拍衣裳下摆,熟门熟路地向前走着,这江都王府她虽然三年不来,但进来才发觉布景格局什么的,并没有大的变化。
李舜华心中越发坦然,走过一条羊肠小道,又转过两处假山石景,就能看到一株两人合抱不住的西府海棠树。李舜华向来钟爱西府海棠,以往每年春季都会跟着路疏来江都王府看花,不过中间隔着几年没来,现下看着这株树,倒有些熟悉的感觉,不过今年花季已过,海棠枝叶茂盛,在一侧投下一片浓阴。
李舜华在树旁站了一会儿,便想着绕过这棵树,再走过前面那个小荷塘,便到了路疏的居所,她正欲往前走,却瞧见从侧面过来了几个人。
要是平常的侍女小厮还好,李舜华定睛一看,便下意识闪身到了树后,领头过来的两个女子一老一少,年纪大的是江都王妃也就是路疏母亲身旁的大姑姑,旁边的那个年轻的女郎李舜华微微有些眼熟,但却不记得是谁了,她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不过看那女郎周身的服饰气度,应当是哪个世家的千金。
李舜华躲在树后等她们过去,走到树旁的时候,听得那女郎赞叹了一声好大的海棠树。
姑姑笑道:“这树是建府的时候便有的,如今也有差不多百年的树龄了,几年前王爷想改动园子,嫌这棵海棠树碍事要砍了它,是世子拦着不让才没有动。”
那女郎又道:“世子他……喜爱海棠吗?”
姑姑说了什么,李舜华已经听不清了,见她们走远,她从树后出来,看着她们的方向,跟她要去的方向是一致的,李舜华心中有些疑惑,那边就只有路疏的院子,莫不是她们也是去找路疏的,不过姑姑领着个女郎去找路疏做什么?
她心中想不明白,远远的跟着过去,见那姑姑在前面给那女郎指了路便回去了。李舜华心中愈发疑惑,虽说大周民风开放,教化不严,但是将一个未出嫁的女郎引着独自去见一个郎君,到底说出去不是很合礼,莫非?这是江都王妃给路疏相看的世子妃?
李舜华跟着那女郎向前走,姑姑已经离开,她倒也不必躲藏,她突然对那个女郎十分的好奇,便整了整衣袖,走上前去,那女郎并着两个侍女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或许是以为姑姑又回来要交代什么,一回头,看见她,有些微微吃惊。
李舜华见她这个样子,眉眼一弯,十分和煦笑道:“见过女郎。”
那女郎也是受过世家教养的,此时虽不知道她是谁,但是见她行礼,也侧着身子蹲了个礼,温和道:“女郎有礼。”
李舜华走上前去,道:“我从未在府中见过女郎,不知女郎如何称呼?”
那人回道:“我是右卫将军林家的女儿,今日是跟着母亲来江都王府做客的。”
李舜华听了,心中想着果然如此,世家相看什么的,不就是一家接了另一家赏花或者吃茶的帖子,然后带着自家女郎或者郎君去到另一家,两家大人再找机会让小一辈独自见个面看看是否合适。这种事情她听李觅说的多了,一下子便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