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间房,李舜华住中间那一间,旁边挨着的是知许和知意的屋子,另外两边的两间分别是周海昌和傅辰之的,傅辰之住在李舜华的隔壁,周海昌住在知许和知意屋子的旁边。
傅辰之将从船老大那里拿过来的茶叶布袋解开,而后伸手从中抓了一把茶叶放在桌子中间,又拿了些放在李舜华的床头和脚头,剩下的便放在屋中的空地上。
李舜华看着他这动作,突然隐约想起来之前不知道在哪里听过是,茶叶能够清除异味,她明白了傅辰之的好意,笑着道:“多谢傅大人了。”
傅辰之脸上没什么表情,点点头便准备出去了。
船上的人解开绳子,这个高三层,宽不过几丈的船便摇摇晃晃地向江面中心飘去,船夫们喊着号子合力拉起船帆,江风吹鼓起来白帆,船缓缓开始移动,渐渐离开了码头。
他们众人吃了些干粮,便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李舜华觉得身体累极,脑袋昏昏沉沉,江浪拍打着船只,脚下一晃一晃的,她适应之后突然觉得十分舒适,躺下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一睡便到傍晚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瞬间迷茫,看着木头的低矮的龙骨,她反应了一会儿,直到传来摇晃的感觉才想起来她是在船上,而不是长乐宫的寝殿。
一手掀开那用次等棉布做成的被子,被面是鸳鸯戏水配着大红牡丹绿叶,被里则是纯白色的棉布,看得出来是没有盖过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放的久了,已经不是簇新的白,不过想必是这两晴的时候晒过,一点也不潮湿,还透着太阳晒过的独有的味道。
总之,李舜华这一觉睡得还算不错,她伸了个懒腰,呼吸之间突然发觉屋子里的那股子霉味竟散去不少,几乎都感受不到了,取代的是一股淡淡的绿茶的茶叶香气。
屋中已经有些暗沉,除此之外还透着一些红,她打开床边的窗户,正看见外头的落日,还有站在甲板护栏旁边的傅辰之。
他负手站着,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晚间落日余晖打在他的侧脸,明暗分明,身旁是掌舵的船老大,还有一些人也在甲板上走动着话聊,
身后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传来知意的声音:“殿下醒了么?”
李舜华转过身来:“进来吧。”
她一面一面起身下床穿上鞋,知意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只有指粗细一节指头长的卷纸,她低头呈给李舜华,道:“这是京都的暗卫们发来的。”
李舜华展开一看,随即面露笑意,她看着知意道:“京中如今,怕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喽。”
……
李舜华上午在长乐宫的时候写了几手书交给一些亲近的大臣,又上了封奏章给明德帝,奏章的内容不是别的,她罗列了许多条的罪名,狠狠地参了一把即将作为赈灾使前往南方的门下侍郎侯思明。
至于那些文书,则是要他们联名上书,对于侯思明做赈灾使赈灾表示反对。
李舜华的舅舅中书舍人周连看着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做起事来毫不含糊,接到李舜华的文书后,很快便找了一众朝中世家贵族和重臣,这些人也看不惯侯思明许久,但是碍于明德帝一直拿他没有办法,故而一拍即合,纷纷仗言上书道侯思明年轻无经验,要求换人。
而一些观望良久的大臣们见长公主和周家还有许多亲贵都上书,便也跟风纷纷上书,是以此时,明德帝的案首已然是堆了厚厚的两沓子奏章。
不仅如此台谏官员们也开始弹劾侯思明,直将他从日常礼仪倒为官政绩全部都扒了一遍,自然是挑出来了不少的把柄,朝中如今可谓是热闹非凡,侯思明一个下午的时间,便从风光无限的赈灾使变成了全朝都弹劾参奏的对象。
……
甘露殿
明德帝坐在龙案前,看着眼前的奏章,两眼都像是要喷火。
他力压众臣,为侯思明筹谋许久,才让他得到了这个赈灾使的美差,谁知道已然尘埃落定了,明日便要出发了,今日又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想想便让人头疼上火。
他看着眼前跪着的侯思明,随手抓起来案上的几封奏章,便扔到了侯思明的身上。
“你自己看!平常叫你结交大臣多多来往,叫你谨言慎行拉拢民心,如今看看,以长公主为首,朝中多少人连朕的意思都不顾了都要上书参你,满朝文武,除了你的手下,有哪个能上话的上书为你辩解!?”
侯思明低着头,也觉得十分委屈,他在江都王府吃酒席吃的好好的,明明那些大臣们刚还在跟他互相敬酒觥筹交错,怎么转眼间便都变了一副嘴脸!
他想了想,声道:“臣也不知道为何便成了如此局面,长公主跟臣有什么过节,陛下您也是知道的,臣一切都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办,这长公主明显是为了之前的事情,故意给臣使绊子!”
明德帝合上眼,一手揉了揉额间,听完侯思明的话,他陡然转向一旁看着李德,冷冷道:“长公主呢?叫她立马来见朕!”
李德应了声,忙弓着腰出去了,谁知不一会儿便回来了,回来时仍旧是独身一人,为难道:“陛下,老奴去了长乐宫,宫中人长公主午时便离宫去了淮南了。”
“什么!”明德帝拍案而起,“谁叫她走的这么快的,朕准允了吗?”
他气上心来便又忍不住咳嗽,李德见状忙上前从袖中倒了几粒药丸来给明德帝服下,又过了一会儿才稍微好了些。
“叫禁卫军进来,去将李舜华给朕追回来,朕倒是不信了,这下还能有朕管不住的人!”明德帝一手指着门外,一面吩咐道。
李德犹豫着上前,硬着头皮开口道:“陛下,是您写了诏书叫长公主殿下去淮南的,而且您不是写了吗?即刻离京,越快越好。”
明德帝听了脸色铁青,下一瞬,满桌的奏章被拂落在地。
她这是算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