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那人早早就来了，来了就找你，一直等着呢。”巧春道

舒玉皱眉。

君成见状道：“若是有人请，便快去吧，这种事得习惯，不然惹了顾媚，又是不讨好。”

舒玉知道君成是为了她好，明白的点点头，同时心想一会不管见的是谁，若是有事，她倒是可以借下常烨磊的名号保护下自己。

“那就去吧，人现在在哪儿？”舒玉对巧春道。

“茶寓三楼包厢。”巧春道。

“看样子还是个雅客，应该没事。”君成笑笑。

舒玉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只是起身道：“巧春帮我领个路吧。”

君成突然拦着惊讶道：“你就这么直接过去去了？”

舒玉不知道君成是何意，“怎么了？有不妥？”

“顾媚想必也遣了下面人给你置办行头，你一次没用过？”君成指着舒玉一身道。

舒玉看着自己一身素净，觉得君成提醒的到很有必要，如今既然都看明白自己的处境，自然要“入乡随俗”主动一些了。

“谢姐姐提醒了，那我回去便收拾一下。”舒玉道。

君成点头。

回自己房间后，舒玉看着满柜衣物，沉默片刻。巧春见状道：“姑娘若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若让我来吧，定让姑娘满意。”

舒玉看巧春，点头应允。

巧春得了命令，立刻开始配衣服襦裙配色，伺候舒玉换下，随即又为舒玉重新盘发附钗，描眉上妆。

舒玉任由巧春摆弄，只是等到化妆的时候才提醒：“妆不要太浓，淡些就可以。”

“姑娘放心吧，这般浑然天成的样貌，我不会画蛇添足的。”巧春应道。

巧春手脚利落，一盏茶的功夫，舒玉就已收拾妥当，一身精致。

舒玉从铜镜中望自己，只见她内里身穿象白色襦裙，外照烟紫色绸衫，身段窈窕。头上单髻飞云，只一紫檀簪与流苏银玉钗子固定。面色疏离高静，眼中似水，口若桃花。

这一身不贵重，却将舒玉那清透的气质包裹的淋漓尽致。

“俗话果然说得好，人靠衣裳马靠鞍。”舒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最终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是姑娘底子好，姿色自有天成。”巧春夸赞道。

舒玉不再搭话，只是意思让巧春领路。

夏日雨来的快，出了凝香楼的时候，竟然落起了小雨，好在巧春手脚麻利，立刻寻了两副净白梅花油纸伞，为舒玉打上。

舒玉自己接过伞撑起，斜穿花径，又曲绕回廊，一身紫纱似仙子飘绕，远处茶寓有人在楼上看见了，皆是打探紫纱女子是谁，可收到的结果都不尽人意，说是有位大人物包下了。

舒玉抵了茶寓时，带着玉镯的素手轻收油伞，姿态好不轻松写意。一楼正有位故作风雅借雨作诗的公子见到舒玉，瞬间声音卡在喉咙中，惊为天人。

但舒玉谁也没看，将伞给了门口旁的小厮，直去旁侧木楼，扶梯而上，连上两楼。

等到终抵了目的地，舒玉深吸口气，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茶香和清冷水气。

茶寓的房间设计的如巧如精，少了份奢华，多了份雅致。房中雕花窗旁，正有道修长身影坐落，静看窗外雨打夏花。

听到声响，那人回头，如玉石清脆的声音淡淡道：“来了。”语气似多年老友重逢。

还是熟悉的一身白色绣银丝绸袍，墨黑发，瓷肌肤，似笑非笑的薄唇。眼前男子正是那日在茶寓与常烨磊一起相行的白衣公子。

舒玉曾由他给的戒指借机推断他的身份过，但又不敢确定。后私下询问过君成，可是君成纵然见多识广，可认识的人也只是局限在江南道。对于御珩思这种也许是京城来的贵胄是无论如何不敢断言。

“公子安好，妾身梳妆耽误了时间，公子勿怪。”舒玉从那人惊世的容貌回神，最终按照所学的规矩行礼。

“不必介怀，本是我来的唐突，按舒玉姑娘这身份，是我该先下帖子。”那公子眉间温柔道，眼中有对舒玉打扮过后的惊艳。

舒玉心想自己这现在身份怕还从这人和常烨磊身上来的，此人不但不自居，还能给一个妓子如此脸面，不禁心生好感。

“不知公子点我来…….”舒玉出声。

“只是想听首琵琶曲。”御珩思自顾淡笑道，只是笑中似有其他，舒玉一时间看不透。

舒玉听到这白衣公子要求，心中舒口气，在来的路上积压的不郁之气霎时一扫而空，痛快后又有些惋惜道：“怪我失策，可惜我来的匆匆，并未带琵琶。”

“无妨，我背下了，桌上有，你拿了便是。”御珩思道。

舒玉看去，香梨八仙桌上果然是有一漆黑长匣，匣上零星缀着几点樱花，舒玉打开，其中静躺一形状窈窕的直项琵琶。

舒玉擅琵琶，对琵琶也有品鉴功力。眼前这琵琶通身红木所铸，琵琶上首竟然雕刻着飞鸢舞凤，舒玉伸手拨了下琴弦，只觉得声音通透无比。

舒玉赏玩琵琶片刻，心中已经知道这琵琶千金难求、对于舒玉自己来说，这琵琶是她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好的琵琶。

“喜欢吗？”御珩思问。

“这琵琶很好。”舒玉如实回答。

“若是觉得可以，便拿了奏一曲吧。”

舒玉并不推脱，从盒中拿起了琵琶，抱好，挑了御珩思对面而坐，假片也没带，先是试了几个音色。

“未成曲调先有情。”御珩思道。

舒玉微微一笑。寻常人弹琵琶，没有假片，断然是没有力气能把琵琶的铿锵声调弹出来，而舒玉恰恰相反，她自己的真指甲弹，反而能更加感受琵琶弦的震动，弹出来的曲子更上成。

只是用真指甲弹，伤指甲罢了。今日眼前这公子敬舒玉，舒玉心中痛快，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值得，直接伸手覆上了琵琶。

“想听什么？”舒玉问。

“那就…….”御珩思迟疑了片刻，看着窗外的落雨，半响才道：“《春江花月夜》吧。”

舒玉听闻，并不推辞，起手便是先声夺人。

说起来这《春江花月夜》是前朝一个浪荡诗人所写，舒玉喜欢此曲一气呵成的气势，曲调早就烂熟于心。

当下借着雨声，借着茶香，借着名贵琵琶，借着眼前如玉公子，借着意境，舒玉弹着《春江秋月夜》，也唱了完整的一首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