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玉捋清思绪，接下来的几天，白日就去寻君成，向她讨教各种在挽月阁的事情和侍客窍门。巧春说的对，她虽然身价提了，但实际上所知所学并不比寻常丫头们明白多少。不知不闻，就要吃亏。

面对舒玉想学习的姿态，君成也没多说什么，像是舒玉原先还在她手底下一样教她各样东西，内容从行走作态到拿捏人心。

一日午后，舒玉随着君成学习如何沏茶。恰巧双惠也在，三人便跪坐案前。

君成将最后一道工序演示一遍后道：“我猜你这寻常沏茶手艺，你多少是会的，所以今儿我教你的，并非是如何沏茶，而是如何借茶御人。”

“有些客人喜欢喝酒，有些客人却喜欢喝茶，喝酒的客人不怕，因为人喝多了，脑子便不清晰，非常容易掌控，但是喜欢喝茶的，多半是有些讲究的，这种人需要你从细节下手。”君成继续说。

舒玉专心的听着，并没有觉得这种事情学习起来有什么不齿。

“侍茶时你穿的衣服最好能露后颈，腕上最好能带饰物，这样当你揽袖倒茶时，纤手腕便是最好的风景，低首敬茶时脖颈的一抹白也是最能进行暗示的地方。”君成道。

舒玉知道这种暗示是什么意思，并没有多做评价。

“哎呀，不对，”在旁边一直牛饮茶水的双惠却忍不住撂下杯子打断。

舒玉疑惑看双惠。

君成却没有被打断的不悦，反而勾唇笑道：“是我忘了，这里就有个茶寓出身的，应该她来讲。”

双惠得意对舒玉笑笑道：“你别看我才归茶寓管，可是跟君成比起来啊，这家伙还比我还正经，她讲的这都太小家子气了，只符合她那种冰清玉洁的人，所以啊，小玉玉你该跟我学。”

双惠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又倒了一杯茶水，然后举着茶杯递给舒玉，先是伸出一小红舌舔了一口茶水，然后吐着舌头一脸天真递茶杯给舒玉道：“诺，我尝了，不烫，给你。”

舒玉看着双惠那清秀面容和眼中媚眼如丝，第一次见到有人把清纯和妩媚结合在一起，由衷叹谓一声道：“厉害。”

“这算什么，还有呢。”双惠道。随后又佯装茶水滚烫，不小心将茶水撒在舒玉衣襟上，然后立刻身手覆上舒玉的胸膛一通乱摸，状似擦水，实则揩油。

虽然都是女的，可舒玉还是忍不住连忙躲避。

双惠哈哈大笑：“想不到小玉玉还挺有料，我跟你说，如果那个客人不躲开，你便摸他的胸用眼神勾他，顺势倒在他的怀中，我就不信他能坐怀不乱。”

舒玉听了，尴尬的咳嗽两声。

君成抿茶，摇头叹息道：“这一个人一个手段，我看双惠你这套路，舒玉怕是决计不会用的。”

舒玉立刻附和的点点头。

“哎，怎得？你要走君成不食人间烟火的路子？”双惠笑看舒玉。

“总之能抬了身价，自保就行。”舒玉道。

“合着你是想勾人，又不想卖身呐。”双惠说话直白。

舒玉并不避讳，承认点头。

“没意思，跟谁学不好，偏跟君成学，在这哪儿有你想的那么容易自如？你看着君成好像风光，实际心里累着呢。”双惠说完，屋中其他两个人都是沉默。

“算了，算了，看你们两个样子，真是觉得如出一辙，怪不得当初顾媚能把你分给君成呢，罢了，我不呆了，上午有人下了帖子，我捯饬捯饬就出门，免得被你们同化了，以为自己是错的。”双惠摸了下自己头上银钗，甩裙优雅起身，出了君成的房间。

屋中只剩下下君成和舒玉与茶气袅袅。

君成取了另个茶罐，又新泡了壶灵芝茶。

“话说，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舒玉盯着沸水道。

“你说。”

“前几日听别人提起你，知晓你这样的身价，数年下来，怕是积累钱财无数，没想过赎身吗？”舒玉问。

“钱财是在涨，但是自己身价也在涨，”君成默然：“况且想要从挽月阁离开，不仅是需要钱的，还需要权，普通人没有能力让顾媚松口，官员们又不会轻易把一个妓子领回家，虽然江南道瘦马风行，可终究是登不上台面。”

舒玉心中了然，原来想要离开倒也是个难事。

“那日我让翡翠去带话？你可收到了？”君成手上的活计不停道。

“收到了，”舒玉点点头：“但是我很奇怪，我算从你这里出去了，也牵扯不到你什么，为什么你还能对我这么上心？”

君成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一直沉默。

舒玉也不刨根问底，她倒是能看出君成对她是真正好心。

“那天晚上从小广寒回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承了谁的名头，各处给我下拜帖，除了拜帖还有送来各样首饰，我对这些素来不感兴趣，可也退不回去，你要是不介意，我就借花献佛给你送过来。”舒玉道，她知晓君成大概是不缺这样东西的，但好歹是一份心意，谢她愿意教她东西又提醒她。

“你留着吧。”君成摇摇头，看样子是真的不感兴趣。

舒玉也不再纠结，只要想还人情，迟早是有机会的。

“我也不太想过问你的事情，可是还是想劝你，那位盐运史……”君成骤然开口道：“你要是能放下，凭你的外貌，在这挽月阁大概也能余生无忧。”

舒玉没想到君成会主动跟她提起这事，沉默了一瞬。

“姐姐还是当做不知道这事吧，这样以后不管怎么样对你都好。”舒玉道。她没想到君成不仅没有跟顾媚告状，居然还会劝她。

见舒玉如此，君成也不再劝说。两个人默默喝了半壶灵芝茶，这灵芝茶算是茶中极苦的，可谁也没有说一句不好。

舒玉想着一会再向君臣讨教些别的，这时巧春进屋，跪在了舒玉耳边道：“姑娘，有，外面有客人请你。”

舒玉诧异，她被常烨磊包下，这几天不管白天黑夜，从没有人叨扰她。

“来的是谁？”

“是个生面孔，我不认得，但让你去接待的是鸨母。”巧春道。

“顾媚？”舒玉又诧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