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舒玉在房中练字静心,练到一半时,忍不住看向房中桌上的黑匣,那黑匣是白日见了御珩思后,从茶寓抱回的。
舒玉将紫檀羊毫放下,走过去开盒看其中琵琶,有些感叹。
关于这神弦,舒玉听过它的传闻。
如今的大昌天子只是昌舜王朝的第二世。在百年前,统治整个中原的还是朝歌王朝。当时的朝歌皇帝昭武皇好诗文,醉音律,整日沉浸在美色之中,夜夜笙歌,酒肉池林,致使朝廷宦官当道,奸邪纵横,民不聊生。
也是这个时候,边关外兵强马壮的昌舜借机一路南下,过山海关,渡长江头,一路攻到朝歌京都。
大昌开国皇帝元天帝在攻破入朝歌皇宫后,偶遇昭武皇后。昭武皇帝虽是个废物皇帝,但昭武皇后不仅貌美倾城,更是文采扬扬,气节非常人可及。
昭武皇帝向元天帝请降绕他一命时,昭武皇后反而凛凛站立,冷笑着并誓死不降。天下人皆知昭武皇后琵琶乃天下一绝,面对昌军破宫,昭武皇后取了最钟爱的琵琶“神弦”,在武和殿上奏了一首琵琶曲,那琵琶声穿透整个皇宫,声音悲壮的感人泪下。
昭武皇后曲毕后,一言不发摔了神弦,意思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要撞柱自尽。
谁料元天帝当时被昭武皇后的容颜和气质吸引,见状立刻救下昭武皇后,然后据为己有,后来更是封了大昌元贵妃。
国破山河易主,殉国又不得,昭武皇后整日郁郁寡欢,没当几年元贵妃就去了,但元贵妃在世的时候,元天帝为了取悦元贵妃,曾重金让人用红木中的相思木重新铸了一把新的神弦,可惜后来元贵妃再没弹过,甚至是自毁双手筋脉以此明誓。
不过这些故事都是从民间留下的传说,最终神弦到了谁手,以舒玉身份就不清楚了,没想到今天会以这种方式从御珩思那得到。
御珩思那样的身份,舒玉自然相信这神弦的真实。
抚过琵琶上的鸳凤雕刻,舒玉心想这大概是元天帝意在表达爱意,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如今自己能得了这把名器,就算身份不及原主分毫,但总归自己技艺定然不会让“神弦”蒙尘。
舒玉想着,巧春敲门而入房中。舒玉以为晚膳时间到了,然而巧春是来送东西的。
巧春拿着一小巧紫檀木盒道:“姑娘,今儿白天邀你弹琴的那位公子送了东西来。”
舒玉心中一跳,问:“送的什么?”
“来的小厮说是药膏,那公子傍晚走的时候见姑娘手指通红,心想今天姑娘定是弹琵琶累着了,便特地遣人送了药膏致歉。”巧春说着,将紫檀盒子放在桌子上。
舒玉没想到御珩思能如此有心,拿起了那紫檀盒子打开,里面平躺两个白瓷瓶,想来就是药膏了。
巧春见舒玉不像前两日收了东西面色不快,就放下心来。
御珩思出手的东西果然不凡,舒玉晚上抹了药膏,第二天起早双手就恢复如初,说是神仙妙药也不为过。
晌午时分,舒玉正弹着那新得的“神弦”,顾媚突然派人来叫她去四楼。
舒玉得了消息时有些奇怪,因为顾媚有事大多会叫她贴身丫鬟七窍传话便是,很少有让姑娘们过去见面。
怀着不解的心情,舒玉抵了四楼顾媚门口进去。
顾媚房中古玩字画堆积如山,青白瓷器横陈林列,金碧奢华,此外,房中四角各有一彩绘鎏金焚香炉,里面的正焚着不知名的香料,弄的整个房间烟雾缭绕。
顾媚此刻才起,七窍正在为她梳妆打扮,描着花钿。
顾媚从镜子中看到舒玉的身影,推开了七窍并转身道:“等下再画,我先同漱玉说话。”
七窍屏气凝神应说了句“是。”
“鸨母。”舒玉恭敬的喊了一声,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今日叫你来,是有个紧要私事想要问你。”顾媚眸子半眯,从梳妆台上拿了黑白玉石,静静盘着。
“鸨母请问。”舒玉道。
“我从侍女那儿得知那夜在小广寒,常小爷是没要了你的。”顾媚慵懒道。
舒玉眼皮微跳,回了句“确实如此”。
“虽然没要了你,但我难得看常小爷对哪家妓子这么上心,所以想问问私下中你是想跟他呢?还是想继续在我这儿呆着呢?”顾媚不咸不淡的说。
舒玉不知道顾媚这是何意,只觉得跟着常烨磊还不如呆在此处呢,舒玉思索一下道:“未曾听说常爷对我属意承诺什么,眼下舒玉自然是想在这呆着了。”
顾媚挑眉,半响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绕圈子了,要是常小爷要了你又对你属意,那我便不能让你登台,否则就是抹了他的脸面。但他既然是没要了你,那下月十五是个大日子,你登台献艺可好?”
舒玉听了顾媚的话,不禁沉思,最终还是把心底最在意的问题问了出来:“献艺的话舒玉自然不会推托,这是妈妈赏的脸面,只是我是只献艺,还是…….”
顾媚侧首,看着铜镜,轻启唇瓣道:“自然是也可能会出台子。”
听到“出台子”,舒玉身躯忍不住僵硬。上台献艺不过是让她新人亮相,借此出道,出台子则是可能会把她挂卖出去。
“鸨母,我……”舒玉急急开口,想用来此不久的缘由推托。
这时候侧间茶间出来一个人打断舒玉说话,正是那日小广寒一舞惊人的一凌,她还是抹胸装束,胳膊只披着丝带,眉间画着金黄花钿,一副魅人扮相,端着茶水徐徐走来。
“这就是妈妈说的好苗子?”一凌瞧见舒玉,用她那勾人心魄的眼睛打量舒玉,盈盈一笑。
顾媚点头道:“你都知道,何故再问。”
一凌眉眼弯弯笑着,不再说话,掠过舒玉,走到顾媚身后挽起顾媚的头发,接过七窍手中的梳子帮顾媚梳发。
舒玉咬牙,再次挣扎道:“鸨母,我实在是不想…….”
这时一凌眉峰刻薄道:“漱玉姑娘,妈妈既然都已经发了话,就莫要再说其他的惹妈妈不快了,这下个月十五的日子是中秋,一年只有一次,分给与你登台,是荣光,休要多言了。”
舒玉正要辩解,顾媚已经开口道:“巧春,送姑娘出去,我记得还有几日就是初一比试吧,她事儿多,让她都专心点备着,到时候表演前我要审审。”
听到顾媚发话,巧春不敢再让舒玉继续说,连忙扯着舒玉衣服道:“姑娘,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