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水路不多了,肖韵觉得自己需要冷静,消化一下楚鄯赖上他们这个事实。
叶桑不忍看肖韵一个人烦恼,悄声问道:“肖姑娘,楚公子到底去邻水做什么,让你如此头疼与他同行?”
“叶兄,连你都看出来了,怎么阿梁就……”肖韵方才只顾得拒绝楚鄯和头疼他的赖皮,没注意到叶桑的表情。
“沈公子心善且还年纪还小,肖姑娘莫怪。”叶桑也只能找这种理由宽慰她了。
“我刚见楚鄯的时候,他说他来邻水看看姑娘出嫁有何习俗,方姑娘在邻水素有美貌之名。楚家人已到溪城,他必然不会再以楚家之名公然露面。”肖韵说道这里,叶桑便明白,她是怕楚鄯借沈家之名到邻水胡闹。
“倒也无妨,楚公子毕竟出身世家,定知晓轻重。”叶桑说。
“但愿如此。”
半日后,一行人抵达邻水。肖韵吩咐云锦驾车带叶桑到客栈休息,自己和其余的人骑马去往方家。
方家家主方海出门迎接这些贵客。“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方某不甚荣幸。”
“方前辈客气,沈家沈梁。”沈梁报上姓名后看了眼阿姐,肖韵也开口:“肖韵。”然后二人同声说:“见过前辈。”语毕便带着师弟们双手四指重叠、拇指相对,抬手弯臂向前拱,低头弯腰,规规矩矩行一礼。这是他们修行之人相见的礼节,世家之间尤为重视。
“请勿多礼,快请进,诸位暂且休息几个时辰,待晚宴开始,再请各位到正堂。”方家家主待他们很是客气。
“多谢方前辈。”沈家一行人被安排在一处独立的院子,相比于方家其他地方的喧嚣,这里显得安静了许多。
肖韵和沈梁都是自己住一间,他们的房间紧挨着,其余弟子每两人一间。还有一名不安分的“假”弟子,闹着要和沈梁住一间。沈大公子本不同意,但那个厚脸皮的说:“你若不同意,我就去找你阿姐!你总不能让我住你阿姐房间里吧!”
某人玩闹起来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气的沈梁火冒三丈,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仪规矩,直接喊道:“你敢!”
“那你便是同意了!沈兄当真仁厚!”当然,这个厚脸皮的假弟子便是楚鄯。
“仁厚你个鬼!觉得我阿姐好欺负是吧!若不是怕你当街一哭二闹三上吊,丢了五大世家的脸面,她岂会理你!”沈梁想起来刚才楚鄯在街面上跪在肖韵面前,抱着她的胳膊哭着喊:师姐,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犯了!求你带我去方家吧!不然回去师傅会打死我的!他便想打他一顿。
若不是阿姐怕他下面会喊出沈家来,岂会答应带着他一同前来!丢人,太丢人了!
“沈兄这话怎么说的,我又不是泼妇,岂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楚鄯想想自己刚才的举动是有些丢人,但是打死都不能承认。
“对,你是泼男!”沈梁被他气得不轻,虽相识还不就,但马上就要吵起来了!
叩叩叩,“阿梁,你收拾好了吗?”肖韵在外面敲门。
沈梁丢下楚鄯,立刻去开门:“阿姐,我差不多了,就是有个厚脸皮非要赖在我房间里。”
楚鄯也走出来:“肖兄,我是来和令弟培养感情的,毕竟都是世家之人,日后少不了相见。熟人好办事……”
肖韵看看沈梁的脸色,便知道他心里很不痛快。“楚三公子,你都进来了,还不满意吗?又跑过来欺负我弟弟,当真以为我是没办法对付您老人是吧?”
这一路上肖韵都是一副的大家闺秀模样,尤其在和叶桑说话时,活脱脱一个温婉的贵门小姐遇知己的感觉;对师弟们做出安排时虽然一本正经、有条有理,但不难看出对他们的关心;对沈梁尤其有作为姐姐的亲昵感;就连和自己一起降服恶灵时,凸显出来的也只是她的伶俐和爽朗。
之前面对自己不正经的时候,顶多是不经意的调侃两句,戳戳自己的面子而已。可是现在,肖韵这略显轻蔑的眼神,这坏坏的笑意,再加上有点正经的表情,不由得想起云锦那句“若论起捣蛋和闯祸来,在我们沈家,她可是鼻祖!”着实令他有些毛骨悚然。
“哪里,哪里!我只是……”楚鄯绞尽脑汁编词解释。
“你不是想找我吗,请。”说完肖韵走进沈梁的房间,说,“阿梁,把他丢进来。”
沈梁一听阿姐终于要修理楚鄯了,便一把把他拽回屋里,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说吧,你们发现什么了?”肖韵坐着看着眼前的二人。
“有什么好发现的,不过是你们的屋子更舒服,我也想占一间罢了。”其实楚鄯刚才和沈梁是故意闹起来的,就是想把肖韵吸引过来。沈梁说这么做阿姐肯定能明白,起初楚鄯还不信。现在却很是惊讶。
“我虽聪慧不及楚公子,但自从进院后便被人盯上,倒也不难发现。还有,你们两个闹这么大动静,不就是想引我过来吗?”肖韵说着坐下,斟了三杯茶水。
“就算我们发现什么要和你商量,去找你不也一样吗!”楚鄯嘴硬。
肖韵把自己斟好的茶递给沈梁和楚鄯一人一杯,“你若去找我,进门便设结界,岂不惹人怀疑!若是你惹事,我来修理你,设个结界不让别人探听,还算说得过去。”
“我就说阿姐一定能明白,你那点小聪明,瞒不过她。”沈梁像极了一个自豪的“王婆”,不但自卖自夸还异常自豪。其实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高明的计策,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其中曲折,不过对付外面的人足够了。沈梁最自豪的,许是他和阿姐的默契吧。
“肖韵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整天张口闭口都是阿姐!”楚鄯很是不解,沈梁为何对肖韵不仅言听计从,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不止沈梁,她带来的那几个沈家弟子也是。
“小爷乐意!”沈梁和肖韵自小一起长大,他们之间的情谊非常人能比。他最听不惯别人说肖韵一个“不”字,哪怕是质疑都不行。一路上他都保留着世家公子的风范,现在倒是真的急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风度面子。
这四个字说的楚鄯哑口无言。
“阿姐,外面监视我们的人有灵力,最有可能是方家的人。他们为什么要暗中监视我们?若真想探查些什么,派几个人过来侍候不是更容易!”沈梁皱着眉头说,他很是不解,为什么会有人监视他们。那人穿的是方家仆人的衣衫,灵力又不高,最有可能是方家人。
“或许不是方家人,只是混迹进来的。”肖韵也不明白,他们来参加婚宴,究竟何人为何事监视他们。
楚鄯也坐下,慢慢品着手中的茶,忍不住插上一句:“咱们这么猜是没有结果的,过去接触一下岂不更好!”
“滚!方才还怕打草惊蛇,还接触,接触你个鬼!”沈梁是完全放开了,骂起楚鄯来都不在意言辞了。
肖韵在心里为他那一声“滚”喝彩,简直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她真的想让楚鄯滚。不过他那个主动接触的注意还是不错的,“楚公子,你言之有理,我们不能只在这件屋子里乱猜。但为了你主动出击的大计,又不打草惊蛇,恐怕你要牺牲一下了。”
楚鄯感觉很不好,怕不是要被这姐弟二人“卖了”。“你,你们要干什么!”
“没什么,送你样都东西。而已!”最后两个字肖韵说的尤为着重。
言语间肖韵出手,一条丝线般的东西把楚鄯的双手困在腰间,然后绕过房梁,把他掉在了半空中。“这个叫不离,放心,不管你怎么挣扎,它都不会离开你的。”
“肖韵!你干什么!你,你居然把小爷吊在房梁上!你放我下来!”楚鄯没想到,肖韵会来这么一手。
“阿姐,你这样吊着他做什么?”沈梁忍不住幸灾乐祸,用手半掩笑容问道。
“哦,没什么。一个受惩罚被吊起来,又暂时被封灵力的弟子,是不是个很好的诱饵啊?”肖韵的语气仿佛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一点也看不出她是把人吊起来的罪魁祸首。
“封灵力?”楚鄯用力扭扭身子,肖韵不说他还没发觉,这种禁制他不应该挣脱不开才是,难不成自己的灵力当真被封了?“肖韵,你还干什么了?”
肖韵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哦,忘了问你,楚公子,刚才的茶可还好喝?”
“你在茶里放什么了?”楚鄯惊慌的问。但转念一想,若说医毒,天下又有几个人能瞒过他楚家人。真是急糊涂了!“不可能,你若在茶水里放了毒,我岂会不知道!”
“谁说我要毒害你!同为世家子弟,我怎会如此行事。不过是在水里设了符咒而已,你放心,并无大碍,只是让楚公子能好好配合罢了。”肖韵的笑容十分明媚,仿佛春日雨后放晴,映着日光绽放的花朵那般好看。
“符咒?”楚鄯彻底懵了,忘了肖韵对符咒颇有研究。“肖兄,你别这样把我挂在房梁上,这让我颜面何存啊!”
“放心,现在名义上你是沈家人,不会伤你颜面的。日后若有人提起此事,最多会说我肖韵不明事理,竟用如此手段惩罚自家师弟。”
“阿姐,他被当做诱饵,又失了灵力,不会有危险吧。不如我在暗处防备着。”沈梁看着楚鄯的样子,虽然很解气,但却又有些不忍。
楚鄯发现和肖韵比起来,沈梁真是善良太多了。“沈公子说得对,很危险。”
“无妨,阿梁。我见过楚公子出手,当称英勇无双,无须担心,他应付得来。我们走。”说完转身开门出去,沈梁紧随身后。只剩楚鄯一人吊在半空乱嚷嚷。
走到院子里肖韵给沈梁一个肯定的眼神,他便会意,开口道:“沈家弟子都出来听训。”
房门一个个打开,其余七名弟子纷纷走出来。沈梁接着说:“出门在外,定要守规矩,听从师兄师姐安排。若在有不服管教者,便会如他一般。”说完指着屋内边叫边扭动的楚鄯。
因为还设着禁制,外面也听不到楚鄯究竟在喊什么,只见他十分艰难的在半空中乱动。
“他灵力已被暂封,罚他在空中垂吊半日。若有想尝试的,说出来,现在一并罚了。”沈梁说完目光巡视着对面的七个师弟。
师弟们一脸的不解,但没敢多问,因为肖韵同样沉着脸站在沈梁身边。通常师姐不管心情如何,脸上多少都会带着些笑容。这次她面无表情,显得格外高冷,那许是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