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予梅站在房门口听着房里间管家对姚敬柏说的一番话，孙予梅气恼地听着，待房里陷入沉默后，她不说一话地从“姚府”跑了出去。

孙予梅走后，房里的姚敬柏略顿了一会，声音极沉地对着管家道：“你怀疑，药车是孙家找人劫的？”

被问话的管家并不回答，只是半躬腰，站在被姚敬柏摔得只剩渣滓的瓷杯旁。姚敬柏见他无语，又自顾自地说着，“你怀疑的也不是你没有道理！”说完，他便扭头看向管家，那管家依旧是半躬着腰，斜眼瞧见姚敬柏正看向他，管家忙敦敦地收了收脚，离脚边的碎瓷远了一些，然后慢慢地扬起脸来，对着姚敬柏略略地顿了顿首。

姚敬柏与管家对望着，二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诺大的房内，就只有从碎瓷杯里流窜出的茶水浸没在砖地上的“呲~呲~”声，而姚敬柏和管家都紧蹙着眉头，各自在心底里思忖着自己的预想。

阳光透过烟色窗纸照进房内，正好投落在了被摔落跌碎的杯瓦碎沫上，瓦沫聚成一堆，从堆顶上缓缓地飘散着烟息，烟息冲着照进房内的光亮，幽幽地释着若尘埃般孤小的自我。在暖光的照耀下，那碎沫上的烟渍与光影里真正的尘埃汇合，瞬时就又折返了回来，最终还是降沉在了瓷杯被碾尽后的瓦屑里。

从窗口照进屋内的那一缕暖光就斜斜地定在姚敬柏的眼前，姚敬柏盯着光线思忖着生意上的锁事，他眼见着从瓷杯破碎处飘起的细烟融进了暖光里，又眼见着那一缕细烟慢慢地落在了瓷杯的“伤口”处……

细烟落尽，姚敬柏从低思中缓过神来，“应该不是孙家干的！”

姚敬柏的话一落下，管家就慌忙地抬起头来，略提着音量道：“您知道是谁干的！”

“还不知道！但是应该不是孙家！”姚敬柏见管一脸的迷茫，遂将自己刚在心底里的忖度，分析与他听，“前儿孙老爷想让沈棕清回京安的时候，这沈棕清还没和孙予梅搬到南街。这般去之后，虽说孙老爷不待见他，但好歹也算是他孙家的女婿了，孙老爷若逼他回了京安，不就是也把自己的女儿也给撵了吗！再说，那孙老爷也没这么卑鄙，为了一个沈棕请就对我姚家动手！”

管家若有所思地听着，“那是咱对家干的？”继而，管家又挠了挠头，“也不能啊！整个亓城就咱们一家独大，若不是孙家那会是谁干的？”

趁着管家思索的间隙，姚敬柏从椅榻上站起身来，他后背着双手，在厅内慢慢地踱步，脑后一根粗辫直直地顺着他套在身上的水洗灰白长杉，垂在他的掌心里。

姚敬柏忽攥紧手掌，继而又张开，散开挂在腰后交握着的两手，招呼着管家，管家走近，姚敬柏低了低身子，在他耳畔低语了一会。

听完，管家直起身子，冲着姚敬柏点了点头，还没张口说话，沈棕清就站在房前，敲响了房门。

姚敬柏开过门，引着沈棕清进了屋内，招呼着他落坐，但沈棕清却不坐，就直直地杵在姚敬柏的面前，静了半晌，道：“敬柏兄，药材丢了……都是我的过失！”

姚敬柏略笑了笑，递给管家一个眼色，示意他出去，待管家离开后，姚敬柏才开口，“这怎么能是你的过失！又不是你找人去劫药车的！”

“但是都是南街的……”沈棕清还欲说时，被姚敬柏伸手制止了，“棕清，现在不是追究你我过失的时候，你只需告诉我被劫的都是些什么药，仓库里是否还有库存，会不会因少了它们，妨碍到生意上……”

沈棕清静看着眼前的姚敬柏，“被劫的都是治疗咳喘、烧热的常见药物，虽然还有库存，但是每日卖出的数量也多，所以库存也就能勉强撑几日罢！”

“常见的药物……”姚敬柏认真地听着，口内还不停地重复着沈棕清的话，“既然是常见药物就不难再找到卖家！没什么大碍！”

“给我们供货的商户就有货，只是……”沈棕清略顿了半晌，继而又道：“只是，那日匪徒说不准再给姚家送货，这商户倒没什么怕的，就是货物才被抢，风头还没过，一时找不到送货的人。”沈棕清微蹙起自己英俊的双眉，挺了挺胸脯，“我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既找不到人送，那我们就自己找人去接便好了！只是多派些人手，路上再多加点小心……”

“嗯！就按你说的办！我们自己去接货，不要他送！”姚敬柏还没等沈棕清把话讲完，就已经肯定了他的做法。

但是沈棕清却还是杵在原地，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但是这……这损失……”

“哈哈哈哈……”姚敬柏看着这样的沈棕清不禁笑出了声，“收起你的担心！这点小钱我姚敬柏还是赔得起的！”

转而，姚敬柏便转过身去，全然不知站在他身后的沈棕清紧攥起了自己的双拳，冲着他的背影略略地顿了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