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沈府北院,章君杉笑说要给姚霁安和沈玉雯两人结亲,话虽是玩笑,但章君杉自此之后对姚霁安确是与往日有些不同了,更是添出许多的爱护和怜惜,而其他人——梓兰、孙予梅就只当是个玩笑,尤其是在沈棕清的那一声“胡闹!”之下,更是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沈棕清也还是如往日一样,空闲时就带着姚霁安和沈玉雯一块到“沈记”的各个铺子里转悠。
今日沈棕清只带了姚霁安去了东街的“沈记”,因空中雾蒙蒙地飘着点细雨,打在身上湿湿腻腻的,所以街上的人不多,药铺里抓药看病的人更是不多。
一到铺子里,姚霁安就被神医给拉过去逗玩了。神医年已迟暮,却从未婚配过,膝下也无一子,只孤身一人乐得轻松自在。上了年纪的人或许都对年幼的孩子有一种天然的亲昵和疼惜,这神医自然也不例外,一见着姚霁安来药铺里,就乐乐呵呵地招呼着他过去了。
姚霁安并不拘谨,几次逗玩下来,和“沈记”药铺里的人也熟了,反倒乐于同神医及铺子里的其他伙计一块说笑,追着他们问这问那。
沈棕清对此也很是乐见,霁安被神医招呼走,沈棕清便也就腾出时间去做些旁的事情了。
一进“沈记”将姚霁安交至神医的手中,沈棕清就进了“沈记”的里屋,里屋被置在盛满药柜的那面墙的拐角处,由一道红漆木门嵌着,平日里木门被紧紧地锁住,唯一的一把钥匙在沈棕清的手中。
里屋,地方不大,小小的一个单间,屋里靠墙立着一紫藤条编成的方形长柜,柜子被分成三截,上两截儿无遮无掩,就敞着口儿暴露在外,露出厚叠叠地两大摞宣纸,纸上被油墨填得满满的,宣纸一角处被纳了多个麻灰的粗线尼龙扣,一个个尼龙扣将敞在外的宣纸分成了若干个长形薄本,柜中最上头的一截里,薄本整齐地排着,最上头一本上还落了一层均匀的烟灰。长柜的中间一截里,薄本被散落地置着,最上头的一本无半点落灰,薄面上也写这着最近的日期,似是被经常地翻阅的“沈记”账单。
长柜的最下一截儿被置了个严严的柜门,柜门是樟木制的,漏不下一丝点儿光亮,紫藤条编的柜身也被一层薄薄的樟木片从里遮住,透不出半分光亮。柜门上嵌着一把大铜锁,占了柜门的一大半,重重的铜锁竟把一整个柜门都坠得有些歪斜,沈棕清从袖口的最里出摸出一把铜钥,对着锁眼,转开了,柜门一开,一缕缕尘烟从紫藤条相互勾连着的缝隙里飘起,悠悠地散落在第三截儿长柜的空隙里,飘起又落下,落下又飘起……
沈棕清抖了抖挂在自己腕间的衣袖,将手伸进了飘飞的尘烟里,从中握出锁在柜中最里处的一个薄本,本面是灰蓝色的,沿边处栓着一个尼龙线制的锁扣,沈棕清将薄本握在手中,翻开一页,又合上一页。
翻开…又合上…
天虽暖却不热,但沈棕清额上一排细细密密的汗珠像是晨间叶片上的雾水一般,悬在他的颊边。薄本的内容,沈棕清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坐在马车里草草地看过了,那时,他对薄本的来源及其真实性都是怀疑的,当然时至今日沈棕清对此依然饱有疑惑,他也一直在暗中探寻,却因姚霁安和沈玉雪相继生病而分散了他的大部分精力,所以关于薄本的一切踪迹依旧无果。且不论它是真是假,沈棕清会再次翻开它,其实就已经对它信了大半了。
忍住纠结,沈棕清终是又再翻开了那本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