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被上司拽回公司,我连午饭都还没吃呢。
可是最近杂志社的工作一天比一天多,连一丢丢空闲时间都没有。
原本我还打算找个空闲时间去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的,可是照这个情况,估计是连晚饭都吃不上了。
期间祝余给我打电话问我去哪儿的时候,我都是拿肩膀夹着手机,眼睛死盯着电脑屏幕的。
“喂,老程你人呢?我怎么一转身你就不见了?”
“你还记得我啊,我被那个狂魔抓回公司了。”
“不好意思,我和沈寒说的太起劲了,就把你给弄忘了。唉,那个狂魔没走啊?”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一出校门他就把我拽回去了。不和你说了,我这边忙着呢。”
挂完电话,我才稍微舒心一点,最起码肩膀舒服了一点。
不过因为错过午饭时间,肚子一直空荡荡的,胃有点难受。
大概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我也没太在意。
为了不要再让苏学铭那家伙挑出我的毛病,我深刻贯彻落实了一位认真好员工的形象。
只是没吃饭确实让我的大脑有些迟钝,连校对文章都出了错,很不幸再一次去办公室里领了一顿骂。
五点半,杂志社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抬头瞅瞅办公室,里面的灯还亮着,看来今天是打算奋斗到最后一刻啊。
可是我的肚子已经忍受不了饥饿开始咕咕叫了。
王默刚好凑过来,偏巧就让她听见了,“噗嗤,你的消化功能也太好一点吧,现在就饿了。”
我始终盯着电脑屏幕,眼皮微合,“我没吃午饭。”
王默推着椅子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没过一会给我拿了一袋小零食,“我这里还有一带小饼干,你先垫垫肚子。”
这个时候我也没再客气,接了过来,“谢谢。”
时针晃晃悠悠到达八点,杂志社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连王默也在半小时前下班了。
我也真是佩服自己,早上八点吃的早餐,居然撑到了晚上八点。
做完手头上的工作,我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的,胸口也有点发闷,有点想吐,但是胃里空空的,什么也吐不出来,连眼皮也慢慢变得沉重。
在眼皮沉重的催促下,我渐渐地趴在桌上眯了起来。
我好像又做梦了,
因为我看到了十七八岁,穿着一中校服的江浔年和我一同行走在回街角大院的路上。
他总是不耐烦地催促道:“程九夏,你属乌龟的吗?走这么慢。”
我不屑道:“你不就仗着自己腿长吗,跑那么快干什么?赶着投胎啊?”
江浔年没再向前走,反而转过身轻蔑地看着我,“你再不走快点我可就不等你了。”
我挎着书包,死皮赖脸,“你爱等不等。”
没想到他还真没等我了,而且走的比之前还快,此时,从我身后蹿出一个女孩,嬉笑着跑过去,手很自然地挽上江浔年的胳膊。
夕阳余晖下,我怔怔地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地离开我的视线。我突然就慌了,抬起脚步就跑,想要追上他们,可是无论我怎么用力,却始终和他们差一段距离。
于是我用尽所有力气喊着江浔年的名字,可是他连一次回眸都没有施舍给我。
原来,他说的不等我是这个意思啊。
“丫头?丫头?”
是老爸的声音。
我费力睁开眼睛,眼前白花花一片,一时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你终于醒了。”苏学铭靠在墙边,语气有点紧张。
我转头看向另一边,“爸,我怎么在医院啊?”
老爸疼惜地摸摸我的额头,“你这傻孩子,你低血糖犯了晕倒了,是你老板送你来的医院。”
犯低血糖?
对哦,中午没吃饭,晚饭也没吃,难怪刚刚那么难受。
苏学铭走过来,语气很轻,“对不起。”
我躺在床上,浑身上下感觉都没有什么力气,弱弱地说了句,“不要紧的。”
老爸抬起头,盯着苏学铭,说:“年轻人肯拼搏是好事,但也不能不注重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们做上司的,也要注意点下属的身体状况。”
老爸的语气虽然一如既往地温和,但是话里明显带着刺,分明就是在谴责他压榨我们这些小员工。
在我心里,老爸脾气一向温和,从未与人发生过什么矛盾,和别人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想来今天也是因为担心我才呛他。
我忍不住想在心里为我爸鼓鼓掌,并且苏学铭一直低头沉默,俨然一副受教的模样,也没反驳什么。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乖的时候啊,真想拿个手机给他拍下来。
只可惜苏学铭这个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打破了。
江浔年来了。
看到他,不止我,苏学铭也很惊讶,眼神还往我这边瞟了瞟,那意思分明是在说:“不是说你们没关系吗?”
我选择视而不见,反正我现在是个病人,他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江浔年一进来就握住我的手,“没事吧?”
熟悉的问候,温柔的语气,差点让我产生错觉,像是回到了他出国之前。
只是现在,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我用力地抽出了手,头别到一边,淡淡地回了句:“没事。”
他似乎完全不在乎我的冷漠,“你的胃不好,又有低血糖,一日三餐都要按时吃。”
我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但泪水早已浸湿眼眶,用被子蒙住头,“我想睡一会。”
“行,你睡一会,老爸去给你买点吃的。”
江浔年依依不舍地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我拉开被子,才发现苏学铭和江浔年都不在,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躺在床上看着葡萄糖液通过针管进入我的血管,心里却涌起阵阵酸涩。
人啊,一生病就容易矫情。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安静到连外面江浔年和苏学铭的说话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江浔年:“你为什么会在这?”
苏学铭:“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不是和若沁在一起了吗?现在又忙着关心其他女人。”
江浔年:“我和若沁只是普通朋友。”
苏学铭:“普通朋友?你们都以男女朋友相称了,还普通朋友。”
江浔年:“事到如今,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是若沁说她父母催她催得太紧,所以就让我假扮一下她的男朋友,应付一下。”
苏学铭:“只是应付这么简单?我看我妹妹可是对你一往情深啊。”
江浔年:“这事我会和她说清楚的,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苏学铭:“里面躺着的那个?”
江浔年:“对。”
苏学铭:“可我看她好像很不愿意见到你。”
江浔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苏学铭:“我才懒得管你们之间的闲事,不过要是牵扯到我妹妹,就别怪我不客气。”
“丫头,爸给你买了点热粥。”
老爸拎着晚饭给我送了进来,我也挣扎着起身,看到江浔年也跟进来了,但是没见到苏学铭的影子。
老爸帮我架好小桌板,说道:“你那个老板刚刚走了。以后他要是再这么压榨你,你就辞职别干了。”
我端着塑料碗,笑着说:“爸,今天只是个意外,也不能怪人家。”
江浔年走过来,拿走我手上的碗,顺便拿了一个勺子,“我喂你。”
我顿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不停地朝老爸使眼色求助,可是老爸却丢下一句“我好像忘了缴费”,就把我和他两个人留在了病房里。
我咳嗽了两声,企图把碗拿回来,江浔年灵活一躲,像是在哄我一般,“乖,听话。”
我直愣愣地盯着他,“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嘴角微微向上扯,“我之前找你就是为了解释这件事的,可是你连听都不愿意听。”
想想之前,好像我确实没怎么仔细听他解释过这件事。
可是人家的哥哥都承认他是她的男朋友,还特地来警告我,让我不要动歪心思。
可不知怎么的,我鬼使神差地说:“其实你没必要解释的,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和人家在一起呗。”
江浔年放下粥,眼底带了些怒气,“程九夏,你听好了,我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没变过。”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回答,只得端起碗默默喝了口粥。
要是以前,我肯定会感动得稀里哗啦,不过现在,还是他在我面前,对我说喜欢我,我却不知如何回应。
其实我很想问问他,既然说喜欢我,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失去了联系,为什么三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可是话到嘴边,我又问不出口。三年,不长不短的时间,好像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磨的不剩下什么了。
正好老爸推门进来,打破了刚刚的一丝尴尬气氛。
“医生说你吊完这瓶就可以回家了,只不过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到车。”
江浔年从床边站起来,说:“没事叔叔,我可以开车送你们回去。”
老爸客气道:“那多不好意思。”
“叔叔您跟我还客气什么。”
从打完点滴到他送我们回家,我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心里莫名烦躁却又无处发泄。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可就是心里难受,垮不过坎。
因为回到家已近深夜,江浔年也没再多做停留,而我回到家几乎是倒头就睡。
本来老爸打算让我在家里歇一天,我好说歹说老爸才答应放行,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按时吃饭,我是千保证万保证,才终于得以出门。
刚到杂志社门口,王默就把我给拦住了,“九夏,听说你昨天晕倒了?”
我解释道:“没吃饭,低血糖犯了而已。”
可是王默好像没有放行的打算,眼神里透露出浓浓的八卦味道,“昨天可是主编把你送到医院的,说真的,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主编对哪个女生上心过,你是第一个。”
我搭上她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你想多了。要不是我在杂志社里晕倒,他估计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蹙眉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昨天是他送我去的医院?”
王默扬了扬头,“因为我昨晚回来了一趟,就看到主编抱着你往医院跑呢。”
“默默姐,你的想象力可太丰富了,这要是让主编知道……”
王默没再说话,手指放在嘴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我俩便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开始做自己的工作。
没过一会,苏学铭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在办公区扫了一圈后,指了指我,说:“你,来一趟办公室。”
what??!
怎么又是我?
他这是成心和我杠上了?
可是我除了乖乖听话,还能怎么办?
“主编您找我什么事?”
苏学铭没抬头,笔尖指指他办公桌前面的座位,“坐。”
我听话地乖乖坐下,可是却局促地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一直低头专心看文件,完全没有理我的意思。
但是这么一直坐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我又很耐心地问了一遍,“主编,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但是眼神很不友好。
一句不冷不淡的问候飘过,“好了?”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啊?”
“我问你身体好了?”
“好了好了。”
“别一会又低血糖倒在杂志社里。”
我一脸标志性假笑,“不会的。”
然后他又问道:“你不是说和我妹妹的男朋友没关系吗?”
完了完了,他肯定要因为昨晚的事教训我了。
我支支吾吾,扣着手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这次却没像上次那样,反而淡淡说道:“我问过若沁了,她和那个江浔年确实是假装的男女朋友。不过……”
苏学铭眼神慵懒,玩味地盯着我,似乎在等我说些什么。
“主编您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没有要打听你隐私的意思,只是我妹妹她很喜欢江浔年,如果你不喜欢他,就最好断的干干净净。”
断的干干净净?
可能吗?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极其平静地说:“我喜欢他,而且在他出国前,我们是恋人关系。”
苏学铭大概是没想到我的答案来的如此坦白,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