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不成只会玩这些小花招吗？”

阿坤摁住自己的胳膊，看上去丝毫没有打算停手的意思。

“小花招？”

李守玄哼了一声，道：“所谓的武学，就是由这些小花招构成的东西啊。”

“为了弥补身体的缺陷，为了打败比自己更强更壮的对手，武术本身就是为了达成这点而被无数的‘弱者’们而研发出来的小花招啊。”

习武之人，就是为了战胜不可战胜的东西，就是为了打败不能打败的东西而往上不断登高的人，如果不能了解这一点，充其量只能算是‘武’这种技术的使用者，而称不上是武道的追求者。

“巧舌如簧。”阿坤冷哼一声，强行将自己脱了臼的胳膊强行接回了自己的肩膀，重新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不知死活。”

李守玄摇了摇头，但也提起了提防，呼吸开始变的绵长起来。

阿坤大喝一声，冲着李守玄冲了过去，他这次杀意更加坚决，打的却更加谨慎，李守玄的拳头打不疼他，但每次出手都瞄着他脆弱的关节处出手，这样一来，阿坤不得不避开李守玄那不疼不痒的拳头。

而他猛烈的重拳打到了李守玄的身体却没法造成有效的伤害，李守玄学武的时间不长，又已历经数百年，早已记不得大多数的武功招式，但保命用的消力却记得很是清楚，因此能次次化解阿坤的重拳直击。

但打的久了，阿坤也看出一点门道，李守玄每次被他的拳头打中都不得不在空中翻转移动，以消解体内的拳力，他不再求一拳决胜，而是想要用擒抱技拽住李守玄，然后再施以老拳，这样没了回旋余地的李守玄自然没法用消力来让自己的身体不受伤害。

两人打在一起，一时之间难分胜负，但李守玄对阿坤的拳头不躲不避，看上去自然要潇洒许多，在外人看来，倒是体力和力量都更胜一筹的阿坤被逼到了下风。

周围那些持枪的大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要开枪直接射杀李守玄，又担心伤到和李守玄近身肉搏的阿坤，想要上去帮忙，但又怕让阿坤束手束脚，反而会导致落败。

更何况虽然李守玄造成的破坏力不大，但阿坤完全活动起来可是不折不扣的暴力机器，每一拳即便打在空处，都能带起一阵雷鸣般的响声，摧垮已不牢稳的建筑，仅仅是被拳风刮到皮肤就会生疼到好像开裂，几人没有李守玄那样在刀尖上面游走的本事，自然不敢上前帮忙。

最后还是阿坤先露出了破绽。

失去半具身体的影响可不是靠着钢铁躯体能弥补回来的，一半肉体一半机械的身子自然代表着优势的结合，但也同时拥有了两者的缺陷，就算能用谨慎和身体素质的绝对碾压来弥补对手针对性的进攻，但只有半具身体的体能劣势却是无法弥补的。

阿坤一直强忍着，保持着呼吸的平稳，却在一次出拳后终于忍不住微微的长出了口气，这样的破绽在面对李守玄这样的敌人时，无疑是绝对致命的。

只在刹那之间，李守玄就绕过了阿坤双拳之间的空档，在阿坤来不及反应之前，手指便刺向了阿坤的眼睛——左边的那只。

随着一声轻响，阿坤那猩红的电子眼被李守玄生生的点爆，而李守玄也曲起了手指，指骨已经折断，看上去血肉模糊。

他能戳爆这个电子眼，自然也就能扯掉阿坤的那只真眼，绞碎阿坤的脑子。

若阿坤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出拳，那李守玄就不会留情，会先杀掉他，再想自己应该怎么从周围这些持枪大汉的包围当中逃脱出去。

但阿坤终究没有再出一拳。

他沉默的站了起来，那被戳爆的眼睛发出了滋滋的轻响，不时有蓝色的火花迸溅出来。

“你放过我两次。”阿坤开了口，制止了那些正蠢蠢欲动的持枪大汉们：“一次是我兄弟的命，一次是我的命，我已经没有资格对你出手了。”

李守玄丢掉自己两个手指捻着的电子眼，道：“那你的兄弟们呢。”

“是一起来还是一个个的上？”

李守玄扫视过众人，尽管已经没了曾经通天彻地的修为，但他还是有一番宗师风范。

这种气魄是由他四百年无敌于天下的经历而来，也是由他横跨欧亚，见证的那些山水绝景在他心中酝酿而出。

这个距离，如果他倾力出手的话，也能做到拳比枪快。

“他们也不会对你出手的。”阿坤斩钉截铁的说道。

“大哥……”一个站着的持枪者忍不住开口。

“我不会让你们白送了性命的。”阿坤并未严厉的呵斥，而是已经平静的说着：“你们觉得一起上是我的对手吗？”

持枪壮汉们面面相觑，都沉默了下来。

“如果没办法打败我的话，对上他就是送死而已。”

“真是兄弟情深，感人肺腑。”站在一边的李守玄笑着鼓掌：“打不过了就卖几个好话，给我这里来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要是再稍稍努力些就能打过我，我也不信你叫这些人来，单是为了看戏的。”

“我不喜欢杀人，可不代表我不会杀人，恰恰相反的是，我在这方面称得上是行家。”

“你想怎样？”阿坤反问：“我可不会说出什么甘愿领死这样的话——若你不依不饶的话，我们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放心，我的条件很简单。”李守玄掸了掸身上的土：“咱们上车说，我还急着出城呢。”

也不管阿坤如何作答，李守玄自顾自的上了车的副驾驶，闭目养神起来。

上车之后若是打起来，反倒是辗转腾挪，消力不便的李守玄劣势，因此阿坤只是稍作迟疑，便打发自己的人离开。

也有不放心的想要坐在后座上，实在不行还能帮衬一下阿坤，但也都被阿坤轰走了。

他坐上了车，两人还像是之前那样一言不发，好像除了阿坤那被戳爆的电子眼外，之前电放费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那样。

车开起来之后，李守玄才开口：“像我这样的人，你见的多吗？”

“别绕弯子，如果你是想说能打过我的人，那有的是。”阿坤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死板：“作为财阀的公子哥，这些事情你应该比我了解的多吧？”

“我记得刚才是我打赢了才对吧？”李守玄依然笑着说道：“输家只用回答赢家的问题就行了，这已经算是种仁慈的处置方式了。”

“我指的是，在不接受任何机械改造的情况之下，能打败你的人，有多少？”

“你是说，用武术和魔法？”

阿坤平淡的回答让李守玄微微的皱了皱眉。

无论阿坤口中的所谓魔法究竟是真正的狭义西方魔法，还是广义上包括了中国道术在内的超自然力量的总称，这都不是件随便一个可能是前财阀雇佣兵的人能知道的小事。

西方魔法讲究隐秘性，在他们的意识当中，魔力的总量是有限的，知道的人越多，那么每个人能分得的魔力也就越少，因此几乎不可能大规模的宣传魔法的存在。

而东方的道术也讲究法不轻传，既是考虑到了天地间灵气稀薄，本就修行不易，又何必平添竞争对手？又考虑到了若是人人痴迷长生，那么真能得偿所愿的人份恐怕少之又少，只会无谓的田野荒废，民不聊生，那才是不折不扣的有伤天和。

因此，无论是东方西方，都严禁公开传播这种不科学的超自然力量的存在，甚至有专门处理这种事情的组织，西方叫缄默人，东方叫绝言者，干的都是差不多的事情。

“怎么？我知道魔法让你很震惊吗？”阿坤从后视镜上看到了李守玄的表情：“这在内城算是公开的秘密吧？”

“我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就连一个贫民窟的帮派头目都知道。”

李守玄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昨天他严刑拷打阿坤弟弟的时候，对方除了一些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之外，什么都没说，更没提什么武术，魔法的事。

“我曾经服役于阿莱雷特安保服务公司，主要服务对象是海姆达尔再保险公司，同时也为其他的财阀提供军事服务，为了适应高强度的作战需要，我受到了严格的战斗训练和部分机械改造——不像现在那么彻底，但从战斗力的发挥上讲，那个时候的我大概能打现在的两个。”

“像我这样的成员，阿莱雷特公司一共有三百多位，比我更强的有三十位队长，七个干部，除了少数几位之外，大多数人都没有接受过大规模的机械化改造。”

“阿莱雷特公司称不上是一流的安保公司，单单是海姆达尔再保险公司旗下，就另有三家和阿莱特雷同等规模的安保公司，还有一家规模更大的大型安保公司——另外，海姆达尔再保险公司也并非是一流的财阀，你明白了吗？”

“差不多明白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李守玄，不过就是作为财阀拥护者的千万人之一而已。

也正是因为财阀们掌握着这样恐怖的力量，他们才能如此强硬的对待贫民窟当中的人们，无论是科技水平带来的生产力，还是古武与隐秘法术，他们拥有着人类有史以来的统治者们都未曾有过的实力，而连温饱都很难保证的贫民窟的人，自然没有能力反抗财阀们的统治。

但就是这样一个强盛的时代，一个无论是个人武力，还是科技水平都达到了如此顶峰的时代，人类却节节败退，拱手让出了宝贵的土地，被西格玛病毒逼到了毁灭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