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修瑾这时候其实没在家,因为他是个农人,不是个商人,也不是个匠人。商人可以守在家里等生意,匠人可以蹲在家里做活计,农人却不可以不出门。
农人要是一天到晚在家里不出去干活,不去田里侍弄庄稼,那是会饿死的。
现在丁修瑾家里应该只有他的媳妇儿,以及他那三个娃儿。
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娃就不说了,那两个小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说个顶个儿的能吃,但丁修瑾还是没让他们跟着自己去田里干活。
想着这两个孩子能干多少活呢,还不如留在家里照顾他们的娘,也省的去田里给自己添乱。
所以轩辕龙傲天这是去丁修瑾的家中,是见不到丁修瑾的,顶多顶多只能见到丁修瑾的家人,见到三个娃娃和一个病弱的媳妇儿。
李天罡知道这一点,但他没有告诉轩辕龙傲天,而是就这么看着轩辕龙傲天走过去,自己一言不发的离开。
他觉得轩辕龙傲天要是这么去了丁修瑾的家中,看不到丁修瑾应该会失望的离开才是。
毕竟轩辕龙傲天应该只是个好男风的,现在丁修瑾家里应该没有一个人能勾起他的兴趣才对。而既然没有兴趣,那么不离开还能在哪儿等着不成。
丁修瑾的媳妇儿可没什么精神能够好好招呼他,那两个半大小子也没个机灵劲儿。
李天罡倒是不怀疑轩辕龙傲天会对丁修瑾的家人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看的很清楚,这人没那个胆子,而且虽说言辞无状,但也是不屑于做些下作事情的。
就算他屑,李天罡的存在也得让他不屑!
至于轩辕龙傲天要是从丁修瑾的媳妇儿那知道丁修瑾的去处后,会不会去田里找他,那就更不可能了。
就凭轩辕龙傲天那身打扮,说他会是个下地的,那是怎么着都没法让人相信。
不会下地去找人,有没法在草屋里找到人,还没人能招待,那不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回风沙楼了么。
但这话李天罡不能点出来,他不能只说丁修瑾不在家,不然要是激起了这轩辕龙傲天的倔劲儿,让他非要等着丁修瑾,那就麻烦了。
只能让轩辕龙傲天自己知难而退,主动回到风沙楼。
而只要他回了风沙楼,不管他还有什么想法,李天罡都能让他走不出去,老老实实的在酒楼里面挨老板娘的刀。
宰肥羊的事情,老板娘从来都不会怪罪李天罡给自己揽活儿。
虽然抱着这样的想法,但李天罡还是有些忐忑的回到了风沙楼,继续自己跑堂的活计。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不安,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像他想的那样发展,毕竟他现在着实是有些摸不透轩辕龙傲天这个人的脉搏,总觉得这人除了不会伤人以外,任何没下限的事情都是没有他干不出来的。
老板娘看出了李天罡的不安,敲了敲他的头,看着李天罡从心不在焉变成本能的捂住头。
“放不下心就去看看?”
“没必要,那斯不敢伤人,而只要他不伤人,他就拿修瑾哥没法。”
这话是在告诉老板娘,也是在安慰李天罡自己。
在知晓他的存在之后,轩辕龙傲天是不敢做些真正下作的事情的,而只要他不干那些下作的事情,那剩下的就看丁修瑾这个人了。
这恰恰是李天罡所不能决定的,毕竟就算他武学通玄,也只是武学罢了。
这东西是改变不了人心的。
李天罡只能救人,没法救心。
他能帮丁修瑾解一次围,却也不可能帮丁修瑾除掉所有的威胁。这种事情终究还是要看个人的,若是丁修瑾自己不争气,真被轩辕龙傲天掰弯了,那他李天罡也什么都不能说。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活法,他李天罡还没资格帮别人做决定。
只是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该担心的还是要担心的,李天罡现在就很焦灼的在等轩辕龙傲天回来。
‘难道这人还真的就能耐下性子在那儿干等,又或者是能以那副打扮去田里找修瑾哥?’
李天罡的担忧不无道理,这轩辕龙傲天的确是个让人出乎意料的性子,这么多年来,还真没几个人能将他看透,李天罡也不例外。
当时轩辕龙傲天这人,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儿,背着手施施然的就往丁修瑾的家中走。
在见到丁修瑾那两个在屋外嬉耍的娃儿时,还能乐呵呵的打招呼,将从风沙楼里带出来的干果分给这俩小子。
也是丁修瑾人缘好,加上轩辕龙傲天这人的面相着实没法让人觉得他是坏人,这俩傻小子吃着人家的东西,是一点儿没觉得这么个衣着华丽的美男子,这么来他们家有什么问题。
估摸着是以前念着丁修瑾好,没事儿就来帮衬一下的人见多了,这俩娃娃就这么看着轩辕龙傲天踱着四方步,慢悠悠的进了自家的门。
这轩辕龙傲天是一点儿不客气,就这样了还顺手从墙上摘了串做好的鱼干。
“修瑾,在下来寻你喝酒了。”
这高声的话语自然是没有得到回应,只将丁修瑾那出生不久的女儿给从睡梦中惊醒,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哇啊,哇啊,哇啊——”
轩辕龙傲天这下是真的惊了,饶是他这人最喜欢让别人惊一下,却也是没法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
进来之前他也不是没听过这里面的声儿,但以他的耳力也没法听出什么异动。
这倒是没有出乎他的预料,所以他很放心的走了进去。
他这种人是想不到还有人需要出去干活儿,而不是一天到晚守在家里的。
他也听不出婴儿微弱的呼吸,毕竟那东西对于高手来说和没有没什么区别,既没有节奏又没有魄力的声音,纯粹的婴儿呼吸是没有人能伪装出来的。
轩辕龙傲天惊了,其他的人却不会。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随着婴儿的哭声,是一个病弱的咳嗽声,这声音充满了虚弱,却又充斥着坚韧。一听就知道这是个不肯服输的人,一个不肯让自己轻易死去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丁修瑾的媳妇儿。
一个能拖着病体,义无反顾的跟着丁修瑾从中原走到这边荒安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