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抖动,以及——
‘束缚感!’
蜷缩于马车中的少年没有睁眼,脑后传来的疼痛以及身上传来的的束缚感告诉他,现在可不是挣扎的时候。
咔哒咔哒······
忽强忽弱的震动伴随着咔哒作响的车轮声不断传入耳中,让少年的心随之起伏。
‘我没有感觉到饿,所以应该没有昏迷多久,但也应该出城了,这个震动感……’
江湖中没有武力的人会活的不痛快,但没有脑子的人一定会死的很惨。
‘没走官道,马车也不可能走山路,出城不久便能走上的小路么。’
对于马车接下来的行程已经了然,但少年悲哀的发现,哪怕自己知道马车将要去哪儿,他依然什么都做不了。
‘饮岁楼果然已经……’
‘噗——’
满溢的悲伤在胸中尚来不及宣泄,来自腹部的重击让他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痛叫。
“呃……”
头发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攥起,阴鹫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臭小子既然醒了为啥趴着不动,想整什么幺蛾子呢!”
没有回答大汉的问题,少年此时正尽力睁开眼睛,扫视着马车内部。
马车挺宽敞的,角落里放着杂物,一个精瘦的汉子正靠坐在角落,抱着一把剑低垂着头好像在睡觉,马车里唯一的坐垫正放在他的屁股下。斜眼扫视,抓住自己头发的阴鹫汉子哪怕是捏着自己的头,依然将主要的注意力放在睡觉的那人身上。
“他娘的问你话呢!聋了吗?”
阴鹫汉子对绝尘的反应有些不满,似乎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将脸凑过来恶狠狠的喝问。
‘身份之间有差别,人数应该不多,两个……不!应该还有一个驾车的。’
面对刺鼻的口气,少年忍不住微微皱眉,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阴鹫汉子。
“艹!”
突如其来的重拳让少年黑色的眼眶瞬间发白,下一刻便膨胀变成紫红色,但这次有了准备的少年没有出声,甚至还有闲暇思考。
‘脾气很差,但依然只是想把我打痛,不想伤我。’
想到这里,少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让阴鹫汉子怒不可遏,一声爆喝。
“小杂种——”
“够了。”
似乎是被吵到了,低头睡觉的精瘦汉子轻轻训斥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对阴鹫汉子来说不亚于耳边炸响的惊雷。
感受到头顶的手有些迟疑,少年的笑容愈发挑衅。
咯吱咯吱——
咬牙的声音掩盖了车轮的咕噜声,但最终,少年还是被重重的砸在了马车车厢的角落。
阴鹫汉子冷哼一声,转身掀开布帘,钻了出去。
“挑衅只会让你死的时候更难受。”
对于少年的一举一动仿佛了如指掌,但精瘦汉子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继续靠在车厢上闭目睡觉。
躺在车厢里的少年没有理会这句话,阴鹫汉子的身手很好,这点从他最后砸少年那一下便能看出来。
那一下没有伤到少年,但却让少年身上无处不痛,尤其是现在被绑的严严实实,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
‘眼睛有些睁不开了,不过视力没有损伤,哪怕是被我这样挑衅都还把握着分寸么。’
疼痛刺激着少年的头脑,让他在思考之余还能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
‘对我不重视但还不想杀我,说明我还有价值,但我在外人看来应该只是个普通的病秧子才对。’
少年对于自己的情况十分了解,无法习武的他对于不了解他身份的人来说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而他的真实身份,说句不好听的话,就凭眼前这几个人还没能耐打听出来。
‘我这个身份的价值接近无,但这些人的行为说明摆明了是想从我这里拿到些什么。果然是那时候么……’
心知自己唯一有破绽的地方便是在饮岁楼被焚烧过后的废墟呆的时间太长了,而且反应也不对。只是当时少年的心神完全被饮岁楼被焚毁一空的事实所占据,根本没有意识到一个突兀出现的少年在废墟中呆立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既然是活捉我而不是顺手将我这个有问题的小子一刀宰了,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
嘴角的笑容牵动眼眶处的伤势,但丝毫没有影响少年开怀大笑。
‘饮岁楼还有人活着!而且还活的好好的!’
自发现饮岁楼的废墟之后萦绕在胸中的悲痛与哀伤就像是烈日下的水滴一般烟消云散。
抑制不住的喜悦让少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尽情的展露着笑容。
‘太好了,太好了!’
无声的笑容惊动了沉睡的精瘦汉子,让他终于离开了自己的坐垫,来到绝尘身边。
“面对这种情况还能笑出来,甚至刚才还敢挑衅老二,我该说你是疯子好呢,还是傻子更合适一点呢?”
低沉的嗓音让少年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笑容顿时收敛起来。所谓形势比人强,方才的挑衅只是为了弄清楚自己的状况不得已而为之。现在若是继续刺激这些人,万一玩脱了那就真是傻子了。
少年不再说话,精瘦的汉子倒仿佛是来了性质,轻轻将头凑近少年,看着少年浓重的黑眼圈,低沉的话语毫无起伏,听到耳中却像是滑腻的毒蛇在脊背上滑动一般,让少年忍不住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讨厌你的眼神,我见过很多人,也杀过很多人,但每一个有这种眼神的人都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冰凉的手指在少年眼眶周围滑动,气氛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所以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自己,遇到你这种人最好还是尽快杀了比较好,不然最后总是会让我很倒霉。”
少年的眼睛猛地瞪大,他能感受到精瘦汉子话中清晰的杀机。
‘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杀我!’
无论多聪明,此刻少年终究还是少年,面对死亡之时注定没法保持冷静。
‘怎么会这样?他也从没出去过,不可能收到什么消息。怎么会突然对我起了杀心!’
少年的惊慌没有逃过精瘦汉子的眼睛,他的手逐渐从少年的眼眶滑向脖颈,感受着手指下的躯体逐渐变得僵硬。久违的,这个名号说出去能止小儿夜啼的猎手终于笑出了声。
伴随着不屑的嗤笑,猎人的手离开了少年的脖颈。
“终究只是个小鬼,不过别紧张,我暂时还不会动你,在没把你的价值完全榨出来之前,你还能活很长一段时间。”
轻轻的拍打着少年的脸庞,似安慰又似警告。
“不会武功是你最大的护身符,至少这一点保证了你的手脚现在还长在你身上,不过……”
突如起来的剧痛让少年差点忍不住痛呼出声,但最终这声惨嚎也只是在腹中回荡。
双齿紧咬的少年狠狠的抑制住惨叫的冲动,生怕刺激到眼前的猎人,左眼处传来源源不断如火烧般的灼痛不停的刺激着少年的神经,只觉的眼前一阵发黑。
“我果然还是讨厌你的眼神,所以就先收点利息好了。”
在少年的衣衫上轻轻擦拭,看着少年咬牙一声不吭的样子,猎人满意的笑了起来。
“就是这样,继续保持就好,我还在想你会不会给我个杀你的理由呢,现在看来你算是过关了。”
再次怕打了一下少年的脸庞,猎人坐回了自己一开始的位置,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时候一般,毫无变化。
躺在马车中的少年急促的呼吸着,恐惧带来的压迫感,逃脱大劫的放松,左眼传来的疼痛混杂在一起,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在他十六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局面。
引以为豪的口才与机智在此刻似乎毫无用处,与死亡的擦肩而过让少年差点吓晕过去,疼痛却压榨着他的神经,让他不得不保持清醒。
索性理智还约束着少年,让他没有做出过激的动作,极致的压迫下,少年的大脑开始疯狂转动,逼迫着自己思考。
‘要想办法!必须想出办法来!一定要尽快逃出去!’
面对这样的疯子,无论是怎样的护身符都没法保护自己,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有着所谓‘价值’的俘虏而已。
把自己的生死寄托在一个疯子会善待俘虏的希望上,无疑是极致的蠢人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必须先想办法解决掉这些人才行,不然我哪怕是成功逃走了也不过是让这些人多废些功夫把我抓回来罢了’
暗暗下定决心,少年忍受着疼痛,心中盘算着计较。
‘在没见到第三个人之前,不能胡乱猜测。’
轰嚓——
惊雷骤响,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少年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下雨了?’
哗啦哗啦——
好似为了迎合少年的想法,淅淅沥沥的雨声开始传来,滴滴答答的打在马车的车厢上。
门帘猛地被掀开,带着雨水的寒风顿时吹拂在车厢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一场很大的雨,哪怕仅仅只是顺着掀开的门帘往车厢吹拂,依然能让少年感受到雨势的磅礴。
但此时不是在饮岁楼,少年也没那个闲心赏雨,他只是注意到一件事情。
“这雨还真他娘的大!”
之前出去的阴鹫汉子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随手将门帘挂上,席卷的寒风顿时被阻隔在外。
“哟,老大你收拾了这小子啊,让你犯贱!”
少年闭上眼睛,努力的忽略阴鹫汉子的挑衅,想要遗忘自己身上的疼痛。
感受着马车没有停顿的震动,少年的心思逐渐活泛起来。
‘这么大的雨,这个男人之前气成那样都进了车厢,车还在往前走,那么……’
“别玩了,告诉老三找个地方先避避雨,这雨再下下去路就不好走了。”
再度开口的猎人阻止了想要继续作弄少年的阴鹫汉子,说出了让少年心思一动的话语。
放弃了作弄少年的想法,阴鹫汉子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一屁股坐在车厢里。
“这么大的雨我才懒得出去,反正老三又不是傻子,遇到能避雨的地方自然会停下来。”
猎人没有对阴鹫汉子的话表示什么看法,只是默不作声的继续靠在车厢上,似乎默认了阴鹫汉子的说法。
‘这就有意思了!’
突如其来的生路让少年的心跳有些加速,这让阴鹫汉子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过头不再注意。
明白了自己为何一开始会被发现清醒过来,不想再节外生枝,急忙克制自己的思绪。
咔吱——
马车的震动戛然而止。
门帘再度被掀开,这一次却没有寒风吹拂,只因门口那个魁梧的身影。
“老三怎么了?”
“有个破庙,我把车停在这了,我们要不要先在这里等雨停再走。”
“也好,这雨要是再下,等天一黑之后的路也不好走”
猎人拿起自己的剑起身走向门帘,阴鹫汉子紧随其后。对着侧身让过自己的老三,想了一下方才开口道。
“你在这看着这个小子,别让他跑了。顺便看着马,别让马受惊乱走。”
老三微微一愣,随即点头称是。
门帘掀起又落下,车厢内的人却发生了变化。
少年看着沉静无语的老三,这个魁梧的汉子在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之后,便一言不发的坐在车厢一角。
“那个,能帮我换个姿势么,老这么躺着挺难受的。”
意料之中的没有收到任何反应,少年自顾自的开口。
“你在那干坐着不也没什么意思么,动一动不是挺好的么?”
轻笑一声,
“反正你也知道,我一点武功都不会,还被绑的跟个王样,又是你来摆弄我,能出什么事呢?”
“举手之劳而已,我应该还有些用处吧,让我好受一点我也能更好的配合你们不是么?”
老三斜眼看了一下少年,最终还是伸手将少年扶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我舒服了,之后你们也会舒服呀。”
老三似乎打定主意不和少年交流,少年也丝毫不在意,只是在那里说着自己的话。
“你说你们抓我是为了什么呢,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你们三个都是高手吧?废这么大的功夫把我给抓了,究竟有什么用呢?”
“你是饮岁楼的人!”
少年吃吃的笑了起来,老三皱起了眉头,但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少年。
“饮岁楼都被烧成了白地,我怎么可能是饮岁楼的人呢?”
“不是饮岁楼的人,怎么会在废墟里待那么久?”
少年微微咬牙,果然是那时候大意了。
“而且你是不是饮岁楼的人不是由我们来判断的,我们只要把你交出去领赏就行了。”
‘有人在针对饮岁楼,而且是南边的人!’
心念电转,但少年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脱身。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真是饮岁楼的人,你真的觉得这笔生意能做么?”
“你什么意思!”
少年没有回答老三的问题,反而聊起了其他的。
“你觉得饮岁楼怎么样?”
不待老三回答,少年便继续开口。
“很大对吧,在江湖上也算是薄有声名,可就算是这样的饮岁楼,说没就没了。”
少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老三,倾盆大雨下,这眼神竟让老三额头渗出了汗珠。
“你觉得,你们三个比起饮岁楼如何?”
“闭嘴!”
打断少年的话,老三喘着粗气,神色变幻不定。
许久,他猛地掀开门帘——
“你如果打算去劝你那两个所谓的兄弟,那么大可不必。”
老三的身体顿时僵住,突然间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回到了车厢内,神色阴沉的看着少年。
“你还是怕死的,说了那么多也不过是想让我放了你,你怕我让大哥放弃这笔生意之后一刀宰了你对吧?”
少年似乎被老三的话给惊倒了,他有些好笑的挑了挑眉、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就算你放了我,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在这么大的雨里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笑容再度出现在少年脸上,只是配合他眼角的伤痕显得有些诡异。
“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
“我觉得,你不像是他们两个的兄弟,反倒像是他们的……下人。”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
轻易的将少年提了起来,老三瞪着眼角怒视着少年,少年额头冒出一丝冷汗,声音却没有丝毫颤抖。
“看也看的出来吧,你觉得你做的事情,除了下人以外还能有什么形容词呢?”
“赶车的是你,喂马的是你,甚至大雨天留在这看守的也是你。啧啧啧……”
轻轻放下少年,老三的神色不断变换。
“这样的情况你突然告诉他们这笔生意做不得,你觉得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他们不会怀疑我的,你刚才说的那一堆我只要告诉他们……”
“那最后你能拿到多少!”
老三猛地愣住。
“就算你们真的拿到了赏金,你最后又能分到多少呢?”
汗水,顺着额头不断滴落,少年的话语仿佛毒液一般浸染着老三的心脏。
“是一成,还是半成呢?明明干的是最累的活儿,拿的却是最少的份,你真的甘心么!”
“我们兄弟不分彼此,钱多钱少都是……”
“那为何他们是多,而你是少,大家可都是不分彼此的兄弟啊。”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让我放过你么!”
面对咬牙切齿的老三,少年满意的笑了起来。
“不不不,都说了这么大的雨,你就算放过我我也跑不掉,而且你要是真放过我,你那所谓的兄弟可不一定会放过你。”
“我可以说你自己跑了。”
“能让我在你眼皮子底下跑了,你是瞧不起自己还是瞧不起你两个兄弟?”
“那我现在就把你一刀宰了,一了百了!“
眼见老三的杀气愈来愈重,少年语气微微放沉。
“你想不想知道,饮岁楼究竟是怎么没的?”
“你果然是饮岁楼的人!”
“我是不是饮岁楼的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宰了我可就没法说得清了。”
“那也比去送了命强。”
“你觉得会送命他们可不会觉得,他们只会认为你挡了他们的财路。”
“你……”
“饮岁楼知道那个人的东西藏在哪儿!”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老三瞬间蒙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老三死死盯着少年,一字一顿。
“你,说,什,么!”
“我说,饮岁楼知道的太多了,所以被灭了,而你们一旦把我交出去,你也们会是知道太多的那种人。”
“呵呵呵呵呵,你是想用这个消息换你的命么?”
看着老三的笑容,少年反而收敛了自己的笑容。
“不!我要换的不止是我的命。”
“嗯?”
“我猜你想的是,让我带你们去找那一位的宝藏对吧?毕竟那一位当年在那种情况下退出江湖,所有势力分崩离析,根本来不及带走一生的积蓄。”
“你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不就是想让我这么做么?”
“我的确是这个想法,但过程可能和你想的有些不一样。”
少年的声音变得很轻,听在老三的耳边却不亚于炸雷。
“三个人分的宝藏,怎么比得上两个人分呢?”
死亡的感觉再度逼近,喉咙被捏住的少年脸涨的通红,但他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一样,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想想吧,现在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你和我,知道我被你们抓了的就只有四个人。只要他们一死……”
“你想让我背叛兄弟!”
“别傻了,你把他们当兄弟,他们可不一定把你当兄弟。你又何必为了他们卖命?”
喉咙上的手不断收紧,少年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怎么做?”
老三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虚脱一般的松开了捏着少年脖子的手。
“看到我腰上的木牌么,它其实是空心的,你把它打开。”
老三打开少年腰间的木牌,一股清香弥漫在车厢里,垫了细绒的木牌中,四红一黄五颗药丸清晰可见。
“黄的是解药,红的的毒药,吃了之后一旦运功会全身无力,三天之后若是没有解药便会七窍流血而死,想办法让他们吃下去。”
看着有些犹豫的老三,少年微微颔首。
“不过为了获得你的信任,先给我吃一颗红的吧,等事情结束你再把解药给我,如何?”
红药入口,老三好似放下了千斤重担,将木牌收入怀中,坐回车厢一角,不再言语。
少年也不再随意动弹,只是坐在角落,静静的思考着什么。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到了第二天便彻底不见踪影。
休息了一夜的猎人与阴鹫汉子再度回到马车上,看到坐起身来的少年,阴鹫汉子似乎有些不满,一脚将少年踹倒,转头对着老三。
“让你看好这小子,不是让你帮他享福的!”
老三也不恼,只是自顾自的点头称是。
似乎是觉得没意思,阴鹫汉子说了两句之后便一指马车之外。
“赶紧赶路别磨蹭了,早点领赏咱们也早点享受不是?”
震动感传来,马车再度上路。
许久,就在少年觉得饥渴难耐之时,马车再一次停顿。许久之后,门帘再度拉开,老三探头进来。
“吃点东西再走吧。”
猎人与阴鹫汉子随即走出车厢,老三走到少年面前,掏出一块干粮扔到少年嘴边,看着少年艰难的趴着。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解开少年的绳索,转身离开。
少年似乎毫无察觉,只是在那不断蠕动,想要咬到嘴边的干粮。
“老三你做什么!”
兵器碰撞声,刀剑入肉的声音不断传来。少年这才停住了自己的动作,轻轻一抖,本来严严实实的绳索仿佛活了过来一般从少年身上滑落。
坐起身来,少年轻轻抚摸左眼的痛处,发出丝丝的抽气声。
‘应该还没瞎……吧?’
掀开马车的门帘,在一条潺潺流动的大河边,不出所料的景象出现在少年眼中。
左右环顾,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
“以前没来过这里,麻烦了。”
跃下马车,少年来到被打翻的篝火旁,余温袅袅,刺鼻的血腥气在温度下变得十分奇怪。
翻找着自己的木牌,少年显得十分平静。
“这个毒呢,不仅仅是那个药丸,还有打开木牌时的毒气。虽然和药丸比起来见效会慢很多,但用来骗你这种傻瓜再好用不过了。”
从老三的尸体上找到自己的木牌,拿出黄色的药丸看了看,再度放了回去。
“两种药丸都是毒药,但也是毒气的解药,单独吃任何一种都是会死人的。”
看着老三死不瞑目的狰狞面孔,少年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喘气。
“艾玛吓死我了!”
起身踹了阴鹫汉子两脚,
“让你打我!让你打我!”
转头看向猎人,
“还有你这个……”
“混蛋!”
“就是,混……蛋!”
凭着不甘的意志挥出最后一剑的猎人再也支撑不住,松开支撑自己的剑,一头倒在地上。
胸口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少年有些茫然,呆呆的看着胸口绽放的血花,一片天旋地转。
河水潺潺,只留下两匹拉车的马儿静静的看着川流不息的河水,以及再无生息的三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