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工作者控制情绪，是基操。

本就算准好友必到，此时到的毫无新意，自然不为所动。

话虽如此，但此刻很满意之前将看过的场景扫落书简的防范行为，对一个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的人来说，太过反常。

各种美女沐浴，有鱼尾的，有凤翅的，有魔魅的，或刺杀、或色诱、或下毒、或控魂，机巧手段五花八门，比之美艳香艳、玲珑婀娜不知凡几。情报价值，远不能相提并论，也不是没同他人一起评判分析。

为何比之更为亲近的好友到访，却不愿玄灵在山间泉水中沐浴的景象被人看到？

刚才我在庆幸，庆幸什么？

还有那张紫竹叶，

下凡历劫的星魂是谁，女配是什么，男主洛羽凡又为何物？

一介凡修，为何我会生出在意？

最重要的是，

沈巍是谁？

是因为一直在地星和海星，所以查无此人吗？

若以黑袍使的能力真能开辟、统领整个一界的话，应当不弱。

也不知道挡得住魔尊一击否？

***

冥晔是神君，他的阵法水平很高。

高到什么程度呢？

十几万年前，

巫山那时候还被叫做巫丘。

丘，自然形成的小土山。

后来，他和昊天在那里同冰雪女王打了一架，巫丘就变成了冰湖，后来变成了巫海。

十万年前，

天下总算迎来了太平之世，凡间到处都需要人修葺维护。

因为自己出的手，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填海造丘，就成了新的巫丘。

随手扔了个习作到地里玩玩，阵盘说过之处，所有的土地基准线自然就被垫高了。

于是，之前平平无奇的小土山，就变成了如今这般巍峨绵延的高山。

后来，

凡人在那块地界建了王朝。

时移世易，王朝又分裂成南北各个十六个相对稳定的割据政权，

其中之一，

便叫东裕。

也就玄灵天真的以为出了阵法就和小白大佬无关了，

呵呵。

不过，若非如此，也不会有她和冥晔两人之后的事情。

也不像在巫山那样用系统屏幕和星芒说话，言语越发无所顾忌。再加上她发现星芒这样的性格竟然爱听睡前故事，自是凭借仅剩的回忆开始拼凑起小说来。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或许待在这个世界日子长了，身体和游戏角色越发融合，她的记忆竟开始向人工智能方向发展。就连原本拼凑得七七八八都不能连贯的小说情节，此刻却逐渐被自己有意识的从脑海里唤醒。小白还不知道他是谁，男主的名字却终于被她记起来了。

洛羽凡！

“原来，男主凡间的名字叫洛羽凡啊！”

“为什么我觉得你能想起来男主叫什么名字，没什么好惊喜的？”星芒无力吐槽，“还有，你说得颠三倒四也就算了，为什么一个故事能互相矛盾。”

“逻辑自洽懂吗？”

“懂！”

“讲故事实在不适合你，”星芒摇摆着小尾巴说，“真的。”

***

在冥晔神君手上，关于洛羽凡的第一个记录在玄灵第二次出巫山阵法的那天。

二十天前，

午，

巫山，钱老头住处。

山里人好客，既到了饭点也没有放客人走的道理。

感动！在穿到东裕国这么久，却是第一天吃到了一碗饭。

没有油盐酱醋的古代，饭菜的味道肯定不能比。

但，如果你饿了三个月呢？

只是像一阵风一样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之后，猛然发现竟连钱老头的那份也给吃了个干净。这还不是最尴尬的，钱老头不得已又得给自己份饭，就听见初见时娇滴滴的小娘子羞红着脸怯生生的对他说，

“钱爷爷，实在不好意思，能顺便再给我做一点吗？”

“不要再破费了，用我的肉就好！”

最终，玄灵向钱老头买的肉到底还是没花出去。

钱老头是板着脸把玄灵赶出厨房去的，说再提肉的事情就是不给他面子。

对此玄灵也毫无办法，只好在临别之时递上临时自制的净化符咒聊表心意。

从系统杂货铺买来一些朱砂、黄纸和毛笔，直接净化符咒画在黄纸上便制出了简易的符咒。

听说医士都会干这个，也不虞自己的行为超出常理。

只是材料太过敷衍，这样做出来的符咒到底有她全力施展技能的几成功效，这就不好说了。

新手制符嘛，系统技能不会错，落到纸上就会出问题，到了成品这里总会有些偏差。

大抵净化普通的魔化植物应当是没问题的。

玄灵还不知道，这世上做符咒是讲究几率的，就算材料金贵，又哪有百分百成功的道理。更何况用普通的朱砂制符，也就是她拿系统技能作弊才能真的做出个东西来。

钱老头其实也纳闷，如今邪修肆虐，净化符咒珍贵可以理解，但一张净化符咒用这么多厚布包裹在一起是不是也保护得太过了点？

送别玄灵回到家里，打开布包看到厚厚一沓黄纸时，钱老头的那双眼瞬间瞪得像铜铃一般，久久之后碎碎念上一句，“感情今天是遇上骗子了啊！”

玄灵觉得黄纸便宜，就顺便买了一沓。写起来也就花一个技能的蓝，不费什么事情，现在又非战时，消耗掉的真气值还未必比她自动恢复的快。写完包好，然后就顺手送出了。

钱老头却是觉得，一出手就是一大把符咒的这种，完全不可能靠谱。又见玄灵年轻，说不定是在师门刚刚习得符咒用来练手的黄纸，粗劣却说不定七八张能抵一张市面上卖的那些。故而才给那么多，定是怕老汉不够用。

“这丫头也是有心了，”钱老头自语道，“嫌弃啥咧，好像你去镇上求，就有医士肯白给你似的！还不好生收好？关键时候，说不定能救命哩！”

老汉取出八张分成三份，在院子里的架子上找了并排晒在那里刚晾干的灰色兔子皮包好，贴身收藏。余下一百九十多张统统放回蓝灰色的棉布里重新严严实实包好，挑了半天，最后还是藏在了枕头底下。

心想着，镇上姚寡妇家的小儿子听说中了邪，改明去看看，也试试符咒顶不顶用。一家子孤儿寡母就剩下这么一个男丁，也不容易。

至于平白用掉一张价值千金的净化符咒会不会让他悔断肠子？

这会他还不知道那百十张符，统统都是那么金贵的玩意呢。

离开以后，星芒觉得对刚才玄灵临时做符的行为，完全摸不着头脑。

“系统里的钱，终归有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回去的路上，星芒趴在玄灵肩膀上，忠告道，

“你每天那么辛苦刷副本，刚刚一挥手，差不多是连续几天的纯收益。还不算你制衣浪费的布料和理气药制作的饭钱。”

“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素不相识的孤寡老人而已。”

“他是普通人，却不是普通的老人。”

“告诉你一个秘密，”

玄灵赶紧抱住星芒，偷偷的对他说，

“虽然他自称姓钱，其实姓洛。早年间，也是威风八面权倾朝野的大将。那挂在墙上的那张朱红色的弓，叫弘，祖上传了十八代，代代镇守一方。

再看他那双满是老茧的手，这可不是什么山间猎户能练得出来的茧子。你看他的谈吐、见识、阅历，像山民吗？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这个洛老头，弄不好，是洛星凡他在凡世的爹。”

“你前天才告诉我，男主叫洛羽凡。”

玄灵觉得，如果星芒的手能像人一样弯曲，她现在一定在抚额，

“现在，他又叫洛星凡，不是很喜欢他吗，为什么连名字都记不住？”

“喜欢也分轻重，”玄灵亮起星星眼，化身迷妹，“我最喜欢男主的当然是黑袍使大人，地星领袖，沈巍，沈教授。”

“还有特别喜欢的，九宸、魏无羡、旭凤、润玉、范闲、墨渊、夜华、折颜、齐衡……最近看的是，东华。”玄灵掰着手指头，按照能想的起来的剧，一个个数里面的男主角，“乖，明天开始，我们讲黑袍使大人，从头到尾的剧情看了好几遍，可惜是也是悲剧。”

“别，我只想知道洛星凡。”

“洛星凡回来找他爹，他爹刚灭了邪修，但也中了魔毒，被的魔气弄死没几天。”玄灵不服气的说，

“我又没浪费，我这是在救命。”

“你以为现在还活在法治社会？

这里是古代，还有各种各样修习法术的武者。你见过修士在乎人命吗？

不提修士，就说历史。

连你自己都在说，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在古代，人命很值钱吗？”

星芒疑惑的看着玄灵，颇有些很铁不成钢的意味。

“既要苟，你就不能想着出风头。明白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外一出，明明刚才一听到邪修肆虐心里怕得要死。”

“有人问，用鲜血去换取的和平，真的公平吗？”

“世上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人，也就有用鲜血去换取和平的人。”

“人命很值钱。”

“所以，钱老头哪怕是个普通人，遇到了，我还是会救。不止今天给他符咒，下次我还会来。邪修打不了，净化我拿手，你知道我，我胆子很小，也只敢干干辅助的活。”

玄灵认真看看天，她的侧脸在午后和煦的阳光照耀下越发明媚夺目，

“或许注定改变不了什么，或许会付出代价，但我想试试。”

在此之前冥晔从未知晓何为明媚，

只在那一天，

那一刻，

看到了那个人，

她就是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