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教官扫视着门外的每一个学徒。
突然,几乎同时,两个人开口说话:
“牧教官……”
“牧教官……”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开口的两个人身上。
很巧,这两个人都是女孩。
只见莲七和棠六相互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都非常的凝重。
教官们也都围了过来,他们都知道,她们马上要说的就是有关狐三之死的线索。
“棠六,你先说。”牧教官指着棠六说道,他面无表情,却反而让人倍感恐怖。
“是,禀告教官,我昨夜彻夜修炼,曾听到戊字院中有人走动的声音。”
棠六没有提到谁的名字,但她指代明确,意思就是凶手可能就是和她同院的莲七和陆渐。
牧教官没有急于下定论,转而把目光投向莲七,表情没有一点波动:
“莲七,你要说什么?”
莲七看着牧教官,又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棠六,作揖说道:
“禀告教官,昨夜棠六曾来我房中暗杀我,手持一柄钢铁匕首。”
听闻此言,学徒们一片惊讶之色,没想到两人同时发言,竟相互指控对方就是凶手。
牧教官看了看二人,追问道:
“你们可有证据?”
莲七抢先开口说道:“姜三可以作证。”
所有人又把目光投向队伍后面的陆渐,见陆渐神色不改,众人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因为刚才棠六的指控中也包括了陆渐。
棠六随后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大大出乎陆渐和莲七的意料:
“我没有证据,只是听到有人在院中走动,但我碍于门规不敢出门确认,无法确定是不是莲七和姜三。”
棠六竟然在减轻二人身上的嫌疑。
只有陆渐和莲七心里知道,棠六指控的越是模糊,在教官的耳中就越可信,反而是莲七这种针对性极强的指控,倒像是诬赖一般。
至此,牧教官终于回头看向其他教官,询问他们的意见。
最后是顾教官给出了方案:
“我们一起去那戊字院中看一看,或许就能知道了。”
于是,学徒们跟着几位教官走出甲字院,沿着道路向西行去,直奔戊字院。
路上,虽然没有将陆渐、棠六和莲七当作犯人看待,但几名教官明显离他们三人更近了一些。
一行人一路来到戊字院,庭院正中茂盛的香樟树在风中轻轻地摇曳着,整座院子和往日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正中是姜三的房间,靠东边的我的,靠西边的是莲七的。”棠六指着三间房子解释道。
顾教官看着身后的其他黑衣杀手一挥手:“你们去三人的房间里搜一下!”
其他黑衣杀手应声钻进三间狭窄的房间里,屋里极为简陋,没什么可搜的位置,他们不一会儿就返回了庭院。
“禀告令长,在姜三和莲七的房中各发现一柄制式匕首。”
说完,黑衣杀手从手中呈上两柄匕首,匕首的刀刃干干净净,在日光下反射着叫人无法比试的光芒,正是死人寨中,正式杀手人手必备的匕首。
所有人,包括教官,都将目光聚集在莲七和陆渐的脸上。
莲七和陆渐相互对视着,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不同的情绪。
莲七眼中的情绪是恐惧,恐惧之中带着几分询问。
陆渐眼中的情绪是坚定,仿佛拒绝了莲七通过目光表达的建议。
莲七问陆渐要不要殊死一搏,陆渐拒绝了她。
众人看到两人用目光交换着心思,心里大都认定了两人就是杀害狐三的凶手。
他们心里非常理解,狐三一直以来都是两人的死对头,昨天在校场上,狐三还打伤了莲七的脚踝,划破了莲七的脸。
“姜三,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说的?”
陆渐知道自己的回答可能会关系自己的性命,于是思考了一阵,顾教官也很有耐心,没有催促他赶快作答。
陆渐想,匕首一定是棠六偷偷放在自己和莲七的房中的,昨天对莲七的刺杀和狐三的死其实是同一件事。
但是如果棠六的目标是莲七,后来又为什么杀了狐三?
难道只是为了此刻的栽赃?
那她昨晚又为什么亲身犯险,去刺杀莲七?直接刺杀狐三,等着今早栽赃不就好了?
难道就是笃定,莲七一定会抢先向教官举报棠六,以此来加重嫌疑?
陆渐暂时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这一定是阴谋。
他该开口了:
“禀告顾教官,昨晚我在房中练功,听到院中有人走动的声音,我查看了一下,发现棠六躲在莲七姑娘的房顶……”
陆渐看向棠六,棠六无所畏惧地看回给他。
“后来我发现棠六翻窗进了莲七姑娘的房间,我便跟了进去。”
接下来,陆渐简单描述了一遍昨晚在莲七房内发生的事情,只是对于棠六和陆渐的对话,省略了不少,只说棠六用莲七的性命为要挟,逃出了房间。
听完陆渐说完,顾教官的表情并不满意,他开口反问陆渐:
“你的武功我清楚,倘若真是你说的这样,只要棠六一离开房间,你就能立刻追上去制服她,但你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听到顾教官亲口承认陆渐的武功足以在一瞬间制服棠六,众人不禁对陆渐多看了几眼。
陆渐突然显得有点迟疑:
“这……”
“说!”
“这是因为,当时莲七姑娘衣不蔽体,如果贸然追出去,引来了其他人,我怕对莲七姑娘不利……所以想着,今日拿到真凭实据之后,再向教官告发。”
其实陆渐没有追出去,仅仅是因为突然发生的,莲七和他之间的对话,而不是他说的理由。
“荒唐!”顾教官勃然大怒,“这对她有什么不利的!一派胡言!枉我平日这么关照于你二人!”
此言一出,事情便算是有了定论,无需再审,在众人看来,陆渐蹩脚的说辞根本无法自圆其说,完全是为了脱罪而狡辩。
“顾教官,当时是我心里害怕,拉住了姜三,他这才没有追出去。”
未经传唤,莲七竟走上前来主动替姜三辩解。
“好了,你们去向阎王辩解吧。”
牧教官上前一步,从之前搜索房间的黑衣人手中拿过匕首,一步步向陆渐和莲七走来。
莲七怒视着棠六,棠六却反而一脸恐惧地看着莲七。
仿佛莲七真的是杀人凶手,棠六害怕莲七会在当场暴起杀人一般,棠六向几位教官的身后躲去。
莲七整张原本雪白细腻的脸涨成了红色,甚至有青筋在额头暴起,她几番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反而一口血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