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人渣,周且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一切语言都显得苍白。
季明远就是个人渣,自私自利的人渣,对于自己的过错,没有一丝悔改之意。
周且冷冰冰说:“他的死应该归咎于谁?当年他才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他失去的这一切,又有谁来补偿他?你被他害苦是你活该。”
季明远脸色灰败,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周且感觉到自己附身的时间快到了,不想再跟季明远纠缠。
“今晚十二点,你到河边去,向夏欣晴和季小阳真心忏悔。明天去派出所自首。如果做不到,我会再来找你的。你不用去找季德善,是我私自附在他身上,他本人完全不知情。”
丢下这些话,周且看也没看季明远,走出了屋子。
身后,传来桌椅撞倒的声音。
周且有点遗憾,附在活人身上,冰刺的效果大打折扣。否则,季明远现在会痛苦得多。
他走出季明远家,站在外面,仰面沐浴着阳光,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里面的空气太污浊,太憋闷。
周且回到季德善家,走进卧室,小心地躺到床上。
眼前一阵模糊,他飘到了半空。
床上,季德善醒来,看了眼窗外,奇道:“我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晚?”
他下了床,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药瓶,倒了点药在掌心,反手涂抹到扭伤的腰上。然后,披着外衣走了出去。
周且暗道还好,他没有让周老太来给他上药。否则,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对话。
以后附身,得更加慎重才行,可别影响到当事人的正常生活。
周且缩到屋子阴暗的角落,回想先前跟季明远之间的对话。
从季明远的话来看,夏欣晴的感觉是对的,她儿子极有可能还在,并且就在河里,她的附近。
可是,为什么她找不到季小阳?是因为季小阳躲起来了?他又能躲到哪去?
是季小阳的能力更强,有办法让夏欣晴看不见他,还是区域的问题?
他们死亡的地点都在那一段河里,不过,应该是有些差别的。两个魂体所能活动的范围可能有交叉,但未必完全重合。
只要季小阳呆在夏欣晴去不了的区域,她就找不到他了。
周且叹道:“季小阳啊季小阳,你还真是忍心。你妈妈找你找得那么辛苦,你竟能躲避二十年不见她?就算她以前对你不好,可在你死后,你该明白她有多爱你了。你就不能原谅她吗?”
说到这儿,周且蓦地怔住。
如果,当年那个老是把冰冷的脊背对着他的女人如今为了他的死而疯狂,告诉他她有多爱他,他会原谅她吗?
周且苦笑,他不敢有这样的奢求。
当年他还太小,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母亲不见了。
后来,他被送进了孤儿院。
他不知道她的下落,孤儿院的人没告诉他,他也没问,也不想知道。
想来,是早就不在人世了吧,否则,他怎会被送去孤儿院?
她是否爱他,怕是只能成为一个永远的谜了。
屋外传来摩托车的声音,接着是季成浩充满朝气的声音:“爷爷,我回来了。”
“浩子,今天回来得早啊。”季德善说,声音和蔼。
季成浩不满意了,叫道:“你怎么又叫我浩子?你想当老耗子啊?”
“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季德善斥责道,“不叫你浩子,叫你什么?”
院中沉默了一会,季成浩闷闷地说:“算了,你还是叫我浩子得了。”
周且笑了。
季德善的家其乐融融,跟季明远家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还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啊。生活就摆在那儿,好与不好,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夜深时分,周且去了河边。
夏欣晴浮在河水中央唱歌,歌声凄楚。看见周且过来,她没有逃到水底,仍然半个身子露在河面上,旁若无人歌唱。
周且飘到河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静静欣赏。
歌声在悠长的余韵中停止,夏欣晴转过身来,问:“你找到我儿子了吗?”
“没有,”周且回答,“但我相信,他就在这附近。你能感知到他,他也一定能感知到你。”
“他终究还是死了吗?”夏欣晴脸上现出落寞之色。
“是。”
周且并不打算欺瞒她,该面对的终究是得面对的。
夏欣晴垂下眼眸:“你说他在这附近,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我试试看。”周且站起身,“你告诉我,你的活动范围,给我作参考。我好有个大致的寻找范围。”
周且的判断是有依据的。当年夏欣晴刚死的时候,季明远在夏欣晴的脸上看到了季小阳的脸,说明季小阳是能够跑到夏欣晴这儿来的。他们母子俩的活动范围是有交集的。
季明远曾在桥上遭受攻击,那座桥也在离此不远的地方。
夏欣晴的活动范围并不大,周且在超出两倍的范围内细细寻找,却找不到一点季小阳的踪迹。
他现在对于如何感知魂体的存在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假如夏欣晴再躲起来,他是有信心把她找出来的。
他不应该找不到季小阳。
周且扩大了寻找范围,甚至连河岸上都找过了,仍然找不到季小阳。
一圈圈找下来,周且有些焦躁,叫道:“小阳,你妈妈想见见你。你出来吧,别让她失望,她很爱你,你知道的。”
没有人回应,夜风孤寂掠过河面。
“季小阳,你就忍心让你妈妈每天寻找你,等待你吗?”
“算了,”夏欣晴劝止他,“小阳不想见我就算了。是我对不起他,他怨我是应该的。”
周且摆摆手,厉声说道:“季小阳,关于你的死,你不想跟你妈妈说点什么吗?”
空气变得有些阴冷,夏欣晴惊问道:“你在说什么?小阳的死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空气更加阴冷,周且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季小阳就在这儿,无处不在。又好象,他根本就不存在,那只是他的幻觉。
“小阳是怎么死的,呆会你就都知道了。”周且语气生硬说。
夜更深了,一个人跌跌撞撞朝河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