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病了一场,一连好久整天呆在屋里不出来。师父说我又是想偷懒不练功,让一众师兄把我从房里拖了出来晒太阳。
我就又看见了丹阳,和那个姑娘。
他们在院子里下棋,似是已下了许久。棋盘上错落着黑白棋子只剩几个空缺,师父和奚光仙人在一旁看着,相视而笑。
“月儿的棋艺越发精湛了,我看今天丹阳不一定能赢。”奚光仙人笑。
“谢谢师父。”那姑娘抬头朝丹阳的父亲道。
她笑得真美,一双眼睛弯弯盛满了柔情;她会的真多,师父都夸她下棋好;她还是丹阳的师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看见他们跟在奚光和师父身后,从前厅款款走来,那庭前的台阶被太阳照得反光,一下让我想起那无数个庭前如水的夜晚,我坐在那里看着月亮,吃着桂花糕想着他什么时候来……
“我回屋了。”我跟大师兄交代,别跟师父说我出来过,就说我病着没法下床。
我是又懒又笨,可是我不想丢脸,不能在方丈山上丢师父的脸。
不想看他们郎才女貌,更做不到话本里那样笑着说他们好话,能做的便只能躲。
师兄一个个来叫我出去,都被大师兄挡了回去,我缩在床上脑子里断片一样,什么事也想不出来头绪。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丹阳的声音,“蓐收师兄,我能见一面青鸾师妹么?防风国离方丈山将近万里,我下次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想着拜见一下各位师兄、师妹,方才不算失了礼节。”
他话音落和大师兄开口间有短暂的沉默,我脑子里竟再想着师兄同意,一定要同意。
我一定是病昏了头。
“好吧。”师兄声音一落,我便整理好自己的妆发,不能太丑。
开门的瞬间,我见他和那个叫月儿的姑娘一起站在门外,被风吹起的头发有几缕铰接在一起正忙着弄开。
“好久不见。”我哑然开口。
“好久不见。”
他笑,她也笑。
我把嘴角咧出了最大弧度,眼角却开始泛酸,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大师兄就在那刻救了我。房门“啪”得一声被关上,他刚要抬起的脚和我撑不下去的嘴角,一起滑了下来。
“我师妹需要静养,丹阳兄弟既然看过了,不妨去见见其他师兄弟吧!”
我听见一旁的姑娘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迟来的钝痛终在心尖摇摇晃晃,他俩那么要好,我只能自己偷偷蒙在被窝里哭了一场,听见房门外外面师父骂着大师兄,说他跟着我一起胡闹,罚我们去后山守山三个月。
我心里知道,师父那个老头儿不是罚我们。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却知道我不是病了,守山无非是想让我出去走走,不要老呆在屋子里。
这个冷面的老头,一直不爱说实话。
三月后山风光正好,我还是常常发呆,夜里却不再看月亮。
我开始喜欢看海。
带着咸味的海风吹得开阔,一望无际的海面平静浩瀚,日子渐渐在琐碎中归于平淡。我想,不过年少时一场心动,时光绵长岁月漫漫,终究会忘了许多事和许多人。
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