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扭头整了整脸色,提了口法力显得精气神十足,拉着他进了院子在石桌前坐下,百年前祸事有了线索,因为未能确定,她能说的人不多,便想问问泗墨的看法,“我昨夜得了狍鸮的尾巴,今日鬼方晴嘉来,那尾巴便起了动静,你说会不会同鬼方晴嘉有关?”
“怎么会,她就是一小姑娘,不谙世事,我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你别因为今天的事迁怒她。”泗墨说,眼底尽是回护。
其实她涂山心月,比鬼方晴嘉长不了几岁,如果记得不错,应是三年零五个月。怎么她就是一小姑娘,单纯不谙世事,自己便要事事想着周全。
她过了问凭什么的年纪,只是淡淡说着事实,“狍鸮的尾巴在这,不妨我们试试看?”
她心里要的不只是当年的真相,也在等泗墨此时的态度,会不会偏一点方向于她。
爱一个人,大多便是偏爱一个人。
万人皆值得被喜欢,独偏爱你。
“试了也不会是她。”泗墨说话,应是很相信鬼方晴嘉。
心月把从狍鸮身上取出的尾巴拿出来,她失了许多法力,不是催动它寻找内丹主人跟着飞一路,最合适的时机,见泗墨看着,便撑着口气想给他看。
此事和鬼方晴嘉有关。
心月心里明镜一般。早上鬼方晴嘉来的那样突然,是做贼心虚的神色。
她前夜失了一身血,白日累了一天,此时损了半身修为,提着一口气与他说话便是十分疲累,没了催动狍鸮尾巴的心里,把东西拱手给了泗墨,“你试试看。”
泗墨接过来,拿了两下阵法催动了两分,突然把它捏碎了,脸上松松垮垮看着她,“心月,别操心这些事了,好不容易东夷没什么事了,你歇两年,等着我娶你。那百年前的大火许就是场天灾。”
那尾巴成了粉尘,一点点从他手里漏出来,心月扑了上去,只扑了空,一下坐在石子地上,眼里全是不相信。
这百年,东夷涂山氏种种艰难,从未求他帮过一次。
今日,就是让他施个简单的法,他也没做。
若是不做也罢了,他还生生毁了。毁在就在自己眼前,毁得如折枝碾花,不费吹灰之力。
这东西是她筹谋许久,在夜风猎猎折了半身的血才引得狍鸮出来,是舍了命拿回来的,连未曾深交的防风丹阳都知道它对自己有多重要。父母双亡,满城疮痍,百年血海深仇,他只是轻飘飘得跟自己说,事事往前看。
可以理解他的处境艰难,不联系;可以不在乎鬼方晴嘉,相信他。
只是他一点也不懂自己,连试试看验证都不肯。
心月一只胳膊撑着地,鹅卵石入夜很凉,咯着手伤着的手腕因吃力又裂开渗出血来,看着满地粉末随风四散,她抬头一脸认真看着泗墨,许多责问的话张张嘴却是哑着、声音没出口,只是问,“你做什么?”
泗墨先开口得口,“你当时我不知,防风当丹阳与你同去取得这东西。”
心月看着他有些激愤的脸,其实很想问一问,那你要同我去取么?
是因为自己体从不说难处吧,他便理所应当以为自己向来以一敌十,所向披靡、事事能干。
什么都能靠自己解决。
哪有人那么厉害呢?
她并未叫丹阳同去,不过是他念着心月在防风氏做客,好心去看看防止出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救了我,我需要照顾他些时候。”她说。
“是么?”他反问。
“如果我说,我想你回东夷提亲,你会不会……”同我走。
心月话没说完,就被泗墨的打断,“你不能再等等我么,我说了,我定会三媒九聘,声势浩大得娶你。”
“你知道的,我不在乎。”她说。
泗墨看着她,眼里出现不耐烦,那眼因激愤瞪的很大,声音也高了起来,“你总一遍遍说你不在乎,当着高高在上的神族四大氏族,大荒中名声卓然的神女,很有意思么?
神族和妖族有什么分别,不过是在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中立得功劳,不过是蒙父辈荫的一个称号,真当自己天资卓越,何以看不起妖族,晴嘉不过母亲是妖怪,便受到你们异样待遇。
涂山心月,我辛辛苦苦做事这些年,不就是为了当年承诺给一个和你兄长那样盛大的婚礼么,你都看不见得么?”
心月听他一声声得说着,恍惚想起那年生辰午后,他提着一篮子樱桃走来,笑着说你怎样都好;小院里四方蓝天下,泗墨跟自己学写诗,一撇一捺都是认真的神情;白雪覆盖下的泗水河,泗墨脱下大裘披在自己身上,上面还带着他的温度……
原来,也不是怎样都好的。
她心里似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胸口闷得厉害,“泗墨,我今日有些累了,这些事我们改日再聊吧。”
---------------------------------------------------------------------------------------------------------(分割线)
因着丹阳的伤势不能声张,心月在防风氏呆了二十七年,她失了九成法力的事不欲示人,知道此事瞒不太久,以免亲友担心,也避免防风氏中其他人起疑,她每日上午勤快加练习法术,对外说与丹阳一起练习,时而晚上出去走走,说丹阳不想出门,有她的话在大荒里知道丹阳受伤的人不多。
这些年过得忙碌,连逢年过节未曾回家,调查百年前涂山氏大火的事情也没找到新的消息,便暂时搁下。
期间和泗墨通过几封书信,寥寥数语,问过几次为何她久居在防风氏?
她不想瞒泗墨,草草同他说:自己与丹阳一同练习法术,与他只是普通朋友。若他想去涂山氏提亲,自己的答案不变,是一直都愿意的。
这日,丹阳却是突然醒了,因着并未完全清醒,防风族长在屋里同他说话。
晚些时候,心月接到了兄长来信,说嫂子西陵晗应是怀孕了,此事未声张开,想着让她先知晓。
她黯淡了几日的心情大好,当年大火的事她虽在意,丹阳的事他也伤心,只是都不如眼前重要,这孩子与来日方长才是真的。
便是要回东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