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蹊在听到暖玉名字的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理智,神色极为慌张。暖玉自小身体不好,若是此次出了意外......
“叶副将,他们现在人何处?”
龙华紧紧皱起了眉头,她知道张叶之此举和不满她平日的种种举措有关系,若是今夜顾暖玉因为她而丧命,只怕她会愧疚一生,于是又问道:“如今情势怎样?”
“末将来时张副将已将顾亦元绑在了太和殿前施以鞭刑,据说是因为今日张副将路过奴隶所时看到了前国公子所在其中,便命人抓去问话,后又不知怎的,又将其妻子、姐妹都抓了出来,要处以极刑,还召集了一众将士、奴隶前来观看。”
“放肆!带我过去!”龙华面色一凛,狠狠地拍了一掌桌子,说罢便起身走向门外。
走到门前时龙华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顾言蹊。
“顾言蹊,你不要去了,她此举便是想引你出去,在众人面前逼我给个交代,你一去更是容易引起众人激愤。你且放心,我定会完好无损地将顾暖玉给你带回来。”
“暖玉与言蹊从小相依为命,请大将军带言蹊前去,如果有何意外,言蹊绝不拖累大将军。”顾言蹊当即跪下,恳求道。
“也罢,你且随我前去吧,我定会护你们兄妹二人周全。”
说罢,龙华带领一众人前去太和殿......
*******************************************************
而此时的太和殿一片静默,只有鞭子打在皮肉上的闷响,一声接着一声......
顾亦元被绑在高高的柱子上,浑身遍体鳞伤,口中不断地呻吟着。
而有一宫人则拿着粗长、挂满倒刺的刑鞭,狠狠地抽打着他,每打一下,便发出一声嘶吼,声音划破这漫漫长空,十分的瘆人。
一旁小小的暖玉则缩成一团,跪在大殿前,吓得瑟瑟发抖,不断地抽泣。
不过衣裳倒是整洁干净,看得出来龙华派人照顾得的确细心。
当初龙华醒来后不忍心让幼年的顾暖玉进入奴隶所,也是为了要挟顾言蹊,便将暖玉保护了起来,安排在了秋露斋,而其他人则被贬入了奴隶所。
另一边的亡国公主和顾亦元妻子、侍妾们就更是悲惨了,这几日在奴隶所不仅吃不饱穿不暖,且每日都被欺辱。
云朝的奴隶所向来是男子的聚集地,云朝女子为尊,怎会轻易被贬为奴隶,因此送进那里的女子基本上都是他国的战俘,性命自是没人在意。
一旦女子被送入奴隶所,每天面对着的,便是一帮常年看不到女人的粗糙男人,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虞国共有六位公主,在国破当天便跳下城墙殉国了两位,剩下四位进入奴隶所,由于不堪其辱,昨夜又自杀了两个。
暖玉被龙华保护了起来,未受一丝伤害,现在亡国公主中,只有与顾亦元一母同胞的长公主顾明曦依旧留在了奴隶所。
只见她和其他的王妃侍妾们都跪在地上,脸上满是尘土,衣不蔽体,破旧褴褛的衣服随意地挂在身上,哭哭啼啼。
可是身边却无一人同情她们,大家都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人间惨剧,哪怕是有同情者,也是不敢言说。
龙华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
顾言蹊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抱起暖玉,轻声哄了起来。
“暖玉不哭,暖玉不哭,哥哥在这儿。”
顾言蹊怀抱着暖玉,温柔地抚摸她的后背,而暖玉在看到哥哥的那一瞬间,终于放声大哭出声。
可怜的小小人儿,经历了这么多天的恐惧、委屈,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
“参见大将军!”众人纷纷跪下,向龙华行礼。
谢苏城则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原则,向前查看起顾明曦等人的伤情
“张副将这是做什么?”龙华并未让众人起身,厉声问道,“亡国王亲都已被贬入了奴隶所,为何还要当众如此凌辱?“
“不过是处理几个奴隶而已,哪里值得大将军如此大的排场?”张叶之抬起头来反驳,“连谢太医都请来了,为这几个奴隶,值得吗?”
“不过是几个奴隶而已,又哪里值得张副将如此兴师动众,扰得大家不得安宁?”
龙华寸步不让,语气更加冰冷。
刚刚赶来时看见暖玉小小的一只,就那样跪在众人面前,无助、可怜,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暖玉的身上有龙华当年的影子。
“末将不过是怀疑顾亦元为下毒之人,在帮大将军查案罢了。”
张副将不甘示弱,见龙华是铁了心要维护这几个亡国王亲,更是气愤。
“何况这几人是大将军亲手贬入奴隶所的,大将军忘了吗?云朝规定,军营奴隶所的所有奴隶性命可由将领任意支配,末将所为,合情合理!”
“好一个合情合理!云朝也有规定,将士必须服从命令,军令如山,现在我命令你放人!”
此时龙华与张叶之二人都满目怒火,张叶之额头上青筋暴出,死死咬着牙关,眼睛中充满着杀气。
龙华则居高临下,俯视着张叶之,整个人都充满着狠戾残暴,仿佛这里是两军交战的战场,而她则再次变成了那个杀人如麻的嗜血女魔头,。
两个女将军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将军如此为情所迷,迟早会害了云朝将士。我张家历代为国效忠,满门忠臣,哪怕今日将军斩了我的脑袋,也断断不能留这贼人。”
紧接着张叶之转身手指顾言蹊大骂道:“你以美色迷乱我朝将军,恬不知耻,该死!”
“住口!”龙华喝止,“张副将不从军令,有违将德,来人!押回寝宫!未经允许不得外出!”
众人皆极其紧张,无一人敢发一言,一时间气氛降到了冰点。
“这是怎么了?如此兴师动众,本官可是赶上了热闹?”
有一响亮女声从太和殿后传来,只见左渊一袭红衣,随手绾起了长发,笑着走到众人面前。
“听说这儿出了事,下官赶来看看情况,这才刚到,就领教了将军的雷霆之怒,只是不知......所为何事啊?”
明明早就躲在殿后了,却此时假惺惺地出来搅局。
何况张叶之虽心有不满,但绝不至于有心机城府做出今日之举,以此来逼迫龙华交出顾言蹊,只怕今日种种,皆是有人在背后教唆。
左渊......
龙华对此人又多了三分厌恶,这样如蛇蝎般的人物,最难对付。
“无事,不过是本将军在管理将士们罢了,不劳左大人操心了。”龙华冷冷回答,看都不看左渊一眼。
“下官刚刚接任不久,在下阳内发生的任何事下官都不自觉地想要管理一番,不小心叨扰了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依旧是官方的微笑,可是龙华却觉得越来越危险。
她从见了左渊第一面,就觉得这个人不好对付,可偏偏做起事情来有条不紊,说起话来也有理有据,让人无从反驳。
左渊一直笑着盯着她,就像是戴了一副面具,背后藏着万丈深渊,与这种人交手,一个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只是大将军今夜为这几个奴隶惩罚劳苦功高的将军,这若是让圣上知道了,只怕是要问责的,若是天下人知晓,更是会伤了我云朝百姓的心啊!”
龙华冷冷看着左渊,这个人太会说话,话中有话,仿佛今夜她坚持留顾言蹊一命,便是与云朝子民为敌。
她看到顾言蹊有意上前,她知道,一旦他开口,便再无回旋的余地。
于是她抢在他说话前开了口,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左大人放心,本将军断不会把云朝百姓性命当做儿戏,但也绝不会滥杀无辜,此事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将军!此人不行了!”谢苏城出言提醒,只见顾明曦闭眼躺在谢苏城怀里,她双目紧闭,唇色煞白,浑身止不住的抽搐。
通过破旧的衣服可以看出,顾明曦已是遍体鳞伤,一道道狰狞可怖的伤痕触目惊心。
“带下去医治,等到这几人伤好再做定夺。”
说罢,龙华不顾众人目光,带着顾言蹊等人离开了太和殿......
叶离留下善后,挥了挥手,驱散了人群。
只留下张叶之在原地依旧瞪大着眼睛,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而另一旁的左渊则打量着谢苏城离去的背影,微微翘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