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拉开帘子观望已久的灵儿神色慌张，不知道大将军拿剑是要做些什么，踌躇着不敢前去，面色上尽是犹豫。

“去啊！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这是第一次龙华语气如此强硬地和她说话，惊得灵儿一哆嗦，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似是欲要哭泣出声，我见犹怜的样子。

她吸着鼻子颤颤巍巍走下马车，从龙华的马车里拿出赤霄剑，犹犹豫豫踱步到龙华身边，再缓缓伸出手，慢慢将赤霄剑送到她手边。

龙华一把将剑夺来，刹那宝剑出鞘，剑光一闪，一下子架在了周恒脖子上。

而他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只是微微颤抖的嘴唇，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见此，龙华轻蔑一笑，冷哼的声音充满了嘲弄，她将剑从脖子上轻轻划到脸上，反复摩擦了几下。

“给你个了断？那岂不是便宜了你，不如将你砍去四肢，毒哑喉咙，戳瞎双眼，剃去头发，扔到酒坛里等死可好？”

听了这话，他更是止不住地颤抖，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或者......”龙华微微弯下腰，直直盯着他，眼神幽深，“你告诉我，安排在我身边的内鬼是谁，我便饶你一命。”

听到“内鬼”两个字，他突然睁开了双眼，震惊地看着龙华，久久未曾说话。

渐渐他的眼神变得游离不定，似乎是在思索是否要说出里应外合之人。

良久，他终是开了口：“没有内鬼，所有事都是我一人所为，是我下毒，是我狩猎时安排刺客暗杀，一切都是我做的，与他人无关。”

“是吗？”龙华听了不禁轻嗤一声，踱了几步，瞥了他一眼。

“那我问你，破国当日你不在王宫里，如何给我下的毒“

”狩猎之日山林辽阔，没人透露给你我出发的方向，你怎能那么快找到我？”

“还有今日，从下阳到平越有近十条路可选，若没人给你传递消息，你怎知我走的是哪条路？”

一个接一个问题抛出，掷地有声，周恒神色越加慌张，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龙华死死盯着他，语气冰冷至极，声音更是阴森怖人，“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我饶你不死，否则......”

她直起身，握紧手中宝剑，微微转动，一道寒光倏地反射在他脸上，像是一把寒刀刺穿了他的眉心，刺眼的光芒晃得他闭上了眼睛，额发间早已布满汗水，一条一条流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时间仿佛静止了，他能听到心脏在“噗通噗通”跳动的声音。

良久，他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右手，狠狠指向顾言蹊，大声吼道：

“是他！当初毒是他下的，狩猎时只有他和你待在一起，是他给我传递的消息，今日也是他告诉我出行路线，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做的！”

众人皆目瞪口呆，纷纷看向顾言蹊，而他则皱紧了眉头，周恒摆明了恨毒了他，毕竟在外人眼中，他的确是以色事他人，委身于龙华大将军以保自身性命。

只是不知道龙华会不会相信他？

“将军......”叶离此时早已回到队伍中，上前几步，欲言又止，似是想要求情，又不知如何说起，而龙华则伸出右手阻止了她。

她未做任何反应，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静静站在原地，看了看顾言蹊，像是想透过这一张脸得到什么答案，久久未曾说话。

周围寂静无声，初冬的风放肆凌冽而过，雪花被吹得在地上打起了卷，形成了一个个漩涡。

最终她收回目光，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淡淡撂下一句话：“来人，将刺客关在笼子里，回城！”

然后头也不回地骑上了千里乌骓马，“驾！”语气冰冷，狂奔着向下阳赶去。

“压下去！”叶离留下善后，吩咐侍卫将刺客关进早就准备好的牢笼中，又嘱咐将士跟上队伍。

而此时顾言蹊还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他有些看不明白，按理说自己救了龙华一命，从这点上看就说明他并不像致她于死地，她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今日出行之人主要是他、谢苏城和灵儿，说明他们三人中有龙华的怀疑对象，不是他的话，是谁呢？

灵儿与龙华朝夕相处十年，说句亲姐妹般的存在也不为过。

而谢苏城手无缚鸡之力，却陪她出生入死这么多回，若是想下手那日龙华中毒之时便不会救她，谢苏城也不应该是怀疑对象，难道另有其人？

他越想越乱，仿佛陷入了死局，这内鬼隐藏得未免太深了。

而在外人看来，他呆呆站在原地，显得孤独无助至极，仿佛外界一切都与他无关。

此时叶离上前宽慰道：“公子不必担心，如今危机重重，将军只是需要时间思考清楚罢了，若真是信了那刺客的话，又怎会什么都不说呢？公子无需多虑，快上马车赶路吧。”

顾言蹊缓缓转头看向她，知道叶离这是误会了，只得点了点头，接着低下脑袋虚弱地踏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这一路龙华未曾再来与他说一句话......

回到下阳，周恒被关在狭小的笼内两个时辰，又滴水未进，已经接近虚脱。

刚一到下阳，龙华便命令将他绑住扔在殿前雪地里，自己则回到住处喝杯热茶暖了暖身子，令灵儿为她更了一身衣裳。

灵儿脖子上戴着她送的玉佩，在昏暗的烛光下，丝丝缕缕的红纹甚是突出，更是衬得她白肤胜雪，不似个下人，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似的。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龙华在镜子中打量着今日穿着，半眯眼睛斜看了她一眼。

“没......”灵儿抬头笑了笑，依旧是那个甜美的一等宫女，一双嫩手为她披上外衣，“这一天的舟车劳顿，有些疲惫罢了。”

“是吗？那你等下好好休息吧，就不必陪我去观刑了。”

她淡淡地说着，伸手理了几下衣服，表情冷冷的，像是等下要杀尽奸人，片甲不留一般。

“将军，观什么刑啊？”

“当然是给大家看看刺客们都是什么下场，凌迟、五马分尸、腰斩、剥皮......这些自然都要给大家展示一番。”

“什么？”灵儿大惊失色，睁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像是从未看过如此残忍的酷刑。

“走吧，时辰到了。”龙华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灵儿低下了头，似是不敢去看这般残忍的刑罚，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