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众将士已准备就绪，齐整整地站在龙华住所门前，一个个屏气凝神，似乎要看一场难得的盛宴。

顾言蹊也被带到了院子中，按理说他身体孱弱，本不该如此折腾，可是大家都将他当做内鬼，不带他出来也难以服众。

士兵直接把他按倒在了周恒旁边，一同跪着，而他一言不发，心里却隐隐预感接下来会有一场好戏。

这一路来没人给周恒吃食，加上刚刚刺杀过程中受了伤，他嘴唇煞白，有气无力地跪爬在雪地上，双手按着伤口，斜着眼睛死死盯着顾言蹊。

“顾言蹊，你个叛徒，还有脸来见我？”周恒低声恶狠狠骂道，即便已经接近虚脱，眼神依旧凌厉，“虞国亡在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手里，你却与她为友，对得起虞国成千上万的亡魂吗？”

“虞国不是因她而亡，是顾亦元狂妄自大，莽撞出兵，才激起了云朝不满，是虞国臣子未尽到直言进谏的本分，反而助纣为虐，未阻止太子及时停手，才酿成灭国之祸。”

顾言蹊转头狠狠盯着他，眼睛眯得狭长，透露出浓重的威胁意味，一字一句说道：“所以，就算云朝不出兵，虞国之祸也避免不了，这怪不到龙华身上。”

顾言蹊下意识便维护了龙华，不知为何听他说她是心狠手辣之人，便怒火中烧。

周恒一直以为顾言蹊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受待见的庶子，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像是一把利剑将他死死钉住了，一时之间经无话可说。

“你......”周恒艰难直起身来，双目猩红地盯着他，良久，冷笑一声，大喊道，“顾言蹊，我供出你来，大将军已经答应饶我一命，你别想让我改变主意。”

瞬间周围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众人皆以为他是内鬼，一张张脸上浓重的鄙夷之色极其明显。

灵儿跟随龙华来到院子里，龙华刚刚换了一袭红色战袍，威风凛凛，微风轻轻吹起她乌黑的长发，英姿飒爽，手握赤霄剑，高高站在台阶上，于众人面前霸气十足。

而周恒等刺客则跪在台阶下，双手捆在背后，低垂着头，被云朝将士们围在中间，每一道目光都像是一把利刃，要把他们活剐了一般。

台阶旁边有一个大香炉，里面焚烧着的不知是何香，烟雾袅袅升起，香气浓郁，有些呛得人头疼。

龙华一个眼色，叶离便连忙上前将顾言蹊扶起，为其扫尽身上雪，将他安置在软椅上，又塞了手炉给他。

众人不解大将军是何用意，龙华也不解释，见人已经到齐了，便冷冷开口，“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内鬼究竟是谁？”

目光像是一把剑，犀利狠辣，仿佛能够刺穿他的胸膛。

“我说了，就是顾言蹊。”嗓音沙哑，像随时就要断气一般，却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

“是吗？”她语气中充满了怒火，说罢使了一个眼色，叶离上前，一鞭子狠狠抽在他后背上，那鞭子上挂满了倒刺，一下子就能刮下一层皮肉。

“啊——”一声撕心裂肺地喊声，瞬间周恒全身像是被淋了水一般，疼得冒出一身汗来。

他背后已是血淋淋一片，鞭子上挂满了细细的碎肉，向下滴答着鲜血，在一片薄雪地上衬得尤为鲜红。

“还不说吗？”龙华目光中冰冷一片，像是霜雪弥漫没有一丝温度。

“就是......就是顾言蹊。”他整个人已经趴到在地上，微微抬头，尘土满脸，声音微小几乎不可闻。

龙华轻嗤一声，不再与他纠缠，冲着叶离轻轻点了点头，她心领神会，指挥着侍卫将大香炉搬到周恒身前，瞬间烟雾缭绕在他周围。

“云朝有一宝，名为红雪散，极为难得。平时封闭保存，用时将其磨成粉，遇水融化后，再涂抹在其他地方，涂抹之处看似无色，遇佩兰香则显现出来，且久久不散。”

众人不解，龙华此番话是何用意，皆是一脸的疑惑，又听她淡淡说道：“来人，把他上衣给扒了。”

两名侍卫麻利地上前，粗鲁地扒下他的上衣，露出干干净净的前胸和伤痕累累的后背。

“你可知道，为何我不把你扔到地牢里受酷刑？”

香炉中焚烧得愈加旺盛了，浓浓的烟雾几乎将他包围了起来，呛得他止不住地咳嗽。

叶离上前查看，只见其胸前赫然出现了一大块红色斑迹。

“这是？”张叶之用手指着他的胸前，“红雪散？”

“不对你用酷刑，当然是怕销毁了证据，若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身体，哪里还看得出这红色印记呢？”

龙华翘着嘴角冷冷笑着，像是在看戏一样嘲讽地看着周恒。

“将军，他身上为何会有红雪散？”张叶之感到不可思议，红血散乃皇家之物，竟会出现在刺客身上。

“这东西难得，且不易保存，与空气接触时间长了就会挥发，向来只有皇家才有。”龙华拿起一缕长发缠绕在之间，细细把玩。

“我曾将其注入一块玉佩中，随时间推移它会慢慢渗透到表层，谁若是与玉佩接触了便会染上。”

“那不知此玉佩现在何处？”张叶之急切地问道。

“那块玉佩，我赏了最贴身之人。”龙华笑着转过头，温温柔柔地细声问道，眼中却一片冰冷，“你说是谁呢？灵儿。”

此时灵儿一张小脸早已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她双手成保护状，搂紧自己的身躯，抓紧两侧的领子，拼命想要包住脖子，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不是我，不是我。”她反复不停地念叨着，眼神飘离，慌张不已，慢慢往后退去。

今日她穿了一身淡粉色齐胸襦裙，外面罩着一雪白贵气的狐皮大氅，露出精致的蝴蝶骨，脖子上赫然带着一块白红相间的玉佩。

丝丝红色纹路染在光滑洁白的玉佩表面，衬得她的锁骨更是白皙。

此时叶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狠狠扯下这块玉佩，“不是你？那这是什么？”

她冲着她大声喊道，右手高高举起玉佩，瞪大了杏眼，死死盯着她，满脸的愤怒。

“灵儿，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母亲得我母皇器重，我平日待你不薄，为何要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