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烛蓝愣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她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查看眼前的男子。
眼前的男子着一件素色绒毛长袍,流白胜雪。从面容上看大概是与自己一般的年纪。
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眸,唇色红艳,肤白如雪,一头黑发随意垂下。
身材修长高大却不粗犷,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冷傲孤清的气息。
他的眸子广邃,如临深渊,转瞬之间,却又星汉灿烂,芳华尽射。
烛蓝只知从未有人这样看过自己,即便是父母,也从未流露出这样的眼神。瞧着那眸光,自己竟有些想要沉溺其中。她呆呆的望着。
胡思乱想中,烛蓝只觉自己的心脏十分剧烈地跳动起来,她面红耳赤,烛花印也是若隐若现。
小姤没有想到烛蓝会做此反应。看着脸色通红、神情呆滞的女子,小姤有些慌张,他急忙一步上前,双手紧紧扣住烛蓝的胳臂,急促地呼喊道:“烛蓝,烛蓝!”
烛蓝还在神游中,听到男子清澈又慌张的声音,这才醒过来。
烛蓝惊觉到自己少有的失态。羞耻于此,她忙挣开小姤的手,面色重又凶狠起来:“你真是小姤?”
“我是。你叫我小姤,我便是小姤。”眼前的男子认真的回答。
“那你说,你到底是什么?初见时话都不会说,怎么突然就……就化作人形了?”
“我记不得了。”小姤的声音依旧清澈冷冽,眼神倒是看不出说谎来。
“记不得?”听到这话,烛蓝再上前一步,紧紧盯着面小姤的一双眸子,“都记不得什么?”
小姤轻轻摇头。
烛蓝无奈地摇摇头:“那总归记得自己是什么吧!”
小姤仍是轻轻摇头。
烛蓝扶额,随口说道:“也罢,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又能记得什么呢?”
不曾想,那边传来低低的男声:“我记得你,烛蓝。”
烛蓝被小姤的声音搅得有些乱,脑袋也有些隐隐作痛。她朝着小姤摆摆手,敷衍道:“罢了,罢了,我困了,明日再说。你去休息吧。”
小姤深深地望了一眼烛蓝,转身向软榻走去,然后迅速坐下。
“我乏了,也要休息。”烛蓝抱起双臂,对小姤没有好气地说道。
然后,小姤并没有如她所愿,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拍拍身边的位置,对着她道:“乏了,那便过来休息。”
烛蓝气得几乎要跳起来,她强忍着怒气道:“我要休息,所以让你出去。”
小姤的目光很是灼热:“这不可能,烛蓝。”
“烛蓝,烛蓝,”烛蓝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姤否决的话,但对于小姤对自己无礼的称呼深感恼怒。
“烛蓝也是你叫的?叫我少主。快,叫一声。”
小姤却摇摇头,面色无奈,斜靠着软榻,说:“我只叫你烛蓝。快过来,不是乏了吗?快些过来,不然我便把这软榻全给占了。”
烛蓝气不打一出来,刚想发飙,却见小姤真的慢慢地倒在了软榻上。于是,她急忙跑过去,趴在软榻上再次为自己争得了一亩三分地。
小姤被挤到软榻的边缘,但始终没有掉下去,紧接着闭上双眼,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烛蓝抱着玉枕气鼓鼓地怒视着小姤,不过强撑了一会儿,再次进入了梦乡。
夜已深,小姤睁开双眼,温柔地注视着身旁的女子,不觉嘴角已悄悄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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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
腓腓四仰八叉地趴在洞里,鎏术醒来时,他还在梦呓。
鎏术无奈,年纪越大觉越少。呼吸着就翠山桃花浓烈的香气,鎏术心想:自己果然是就翠山最勤快的那位。
可到了前庭,眼前的一切不禁让他怀疑自己的双眼——烛九少主已经盘腿坐在树杈上喝着花清潭粥了。
烛蓝竟然没睡个昏天黑地?大白天她就醒了,这也太反常了吧!
这时,鎏术注意到,烛蓝不时就怒气冲冲地瞪一眼一旁站着的男子。
第一反应,鎏术以为是那日的人类男子,可待他擦擦双眼后,才察觉到那男子周身的气派。瞬间,他明白自己错了。这人绝非那日人类男子可比拟的。
这是烛蓝从哪里来拐的美男子?
念及此,鎏术忙小跑到烛九少主面前,仔细审视着烛九少主,又偷偷看几眼陌生男子。烛蓝被他看的烦了,刚要讲话,不曾想身边传来一声清冽的男音:“鎏术,早。”
夺了自己的话头,烛蓝气得放下手中的吃食,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小姤。
鎏术原本想戏谑烛蓝一番,没料到那男子接了话。看着明显发怒的烛蓝,额头却没有烛花印的痕迹,他不禁更加吃惊,心想,这男子大概是位上神?
于是,他恭恭敬敬作揖,回答道:“老朽疏忽了。不知,这是哪位上神?”
“我是小姤。”
“哦,小姤上神,老朽疏忽,不曾远迎……什么?小姤?!”
“腓腓,腓腓,臭小子别睡了,快过来!”鎏术扯着嗓子大喊。
他年迈的声音像是一把破锣,烛蓝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
腓腓揉着一双惺忪睡眼,很不情愿地出现在前庭。
“怎么了?让不让人睡了?有没有天理了?”
鎏术不管他的话,自顾自道:“这是小姤。”
“小姤,又怎么……什么?小姤?!”腓腓与鎏术的反应如出一辙,看着这位俊美男子,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良久,前庭又是一阵沉默。
在腓腓看来,虽说小姤突然从异兽化作了眼前的神仙男子这件事情,确实令人惊奇,可是前庭的沉默更让他难熬,但介于烛蓝和老爷子都没发话,他也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再说一次,你还记得什么,知道什么?”鎏术瞪大双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凶神恶煞。
“她,烛蓝。我,小姤。你们,鎏术和腓腓。”小姤依旧不紧不慢地回答。
“还烛蓝、烛蓝的叫,没大没小!”烛蓝咬牙切齿,她似乎对称号这件事很是执着。
“叫我‘大、王’。来,跟我一起说‘大、王’。现在,你叫一声听听。”
然而小姤只是温柔地注视着烛蓝,一声不吭。
烛蓝被小姤的反应搞得气急败坏,转身朝鎏术发起疯来。
“你看看,你看他这个样子,你看看!”
鎏术摆摆手,用眼神示意烛蓝不要轻举妄动,他上前一步:
“小姤,为什么称少主为烛蓝?属下就要有属下的样子,你这样做很不规矩。”
“我不是她的属下。”听到“属下”二字,小姤皱皱眉头。
“嗯?不是我的属下?”烛蓝彻底忍不了,拍案而起,“不做我属下你还留在这里?赶紧给我滚。”
听完烛蓝的话,小姤眸色深沉了几分,声音也似染了一层冰霜般,道:“不,我要留在你身边。”
听到小姤的回答,烛蓝冷笑一声,说道:“世人皆知,能留在我就翠山的,不是我那‘四大护法’,就是带了稀罕宝物的客人。你既不想当我的属下,那便拿来宝物。否则,休怪我无情。”
小姤看看自己,确定孑然一身后,道:“那我答应做你的属下吧。”
听到这话,烛蓝顿时得意起来,可没等她点头,小姤又十分低沉地道:“只是,我永远不会叫你少主。”
烛蓝一听,瞬间就被惹毛了,她瞪着小姤,嘴唇气地直哆嗦,竟说不出话来。
而一直在旁看热闹的腓腓,看着小姤这刚直的样子,心想:总算是有一个来替自己受骂的了。说什么也要留住他!
于是,他连忙对将要发作的烛蓝道:“少主,他都答应了,不如让他打杂,就翠山这么多客人,总有几个浑水摸鱼的,不如让小姤看着点。你瞧,他多威武啊!”
听这话,烛蓝依然没好气:“让他看着,你们干什么吃的?”
腓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不是,这不是,地位不允许嘛。”说着使劲给鎏术使眼色。
鎏术明白了腓腓的意思,也劝着烛蓝:“对,对,少主,你看,只包吃包住,不用给工钱,多好!”
“好,留下可以,那就叫我少主!”没曾想,听到这话,小姤竟蹙起眉头,别过脑袋,不再看她。
“嘿,嘿?你看,他还生起气了?”烛蓝又好笑又生气,转身朝自己的宝座走去,盘腿坐下,不再瞧庭中三人。
鎏术见到烛蓝的反应,惟恐天下不乱的他忽然心生一计。
“唉,依老朽看,少主,既然小姤不愿叫你少主,那就做个人情,双方各退一步嘛。”
老头脸上浮出一抹狡猾之色,他走向小姤:“少主的乳名是小九,你便称她为小九,如何?”
“小九?好。”小姤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着烛蓝气急败坏的样子,好看的唇角再次不自觉地轻轻上扬。
烛蓝听到自己的乳名被出卖,瞬间从宝座上跳起来,攥起拳头就去追着打鎏术老头儿。鎏术虽然年迈,但身手依然灵活。
烛蓝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上蹿下跳,脑瓜里忽然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