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休息,没空见你,请回吧”。顾忱听到脚步声,转身,温柔的笑容卡在脸上。
“叶欢?怎么是你?你为何在她府上?”“借住”。“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墨府上如今只有阿言一位主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堂而皇之的借住,污她名声”。
“墨府的事,与忱王殿下何干?阿言?叫的倒是挺亲切,可听闻,忱王殿下已经与长公主有婚约了吧。这话要是穿到外人耳朵里,知道的是忱王殿下公正无私,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明明有婚约,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我与阿言青梅竹马,便是我有了婚约,关心她也是理所应当。阿言该得一良人的,但恕本王直言,以叶公子在京中沾花惹草的名声,怕是不能相配”。
顾忱快步走到他面前,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理所应当?什么关心这么理直气壮?你占的,不过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便宜。青梅竹马有什么,你能做的,小爷也能做到,还能,做的更好”。叶欢盯着面前的人,一字一顿的说道。
“不管你有多么不得已,那也是你先放弃她的。在这里,你才是最没有权利指手画脚的那一个。至于小爷配不配,还轮不到你在这墨迹”。“你!”
“不过就是一些曾经的陈旧回忆罢了。一辈子很长,小爷有的时间陪着她,一点一点把你们做过的,经历过的事全都经历一遍。等将那些陈旧的回忆全部都,严丝合缝的覆盖上之时,你觉得,她还能记得你多少,又还会惦念你多少”。
顾忱气得浑身发抖,真切的想象伴随着耳边清晰的描述扑面而来,使他几乎无法站立。他仿佛可以看到她带着甜蜜的笑,与相公挽手穿过街市,却在相见时对他露出疏离的笑容。不,不会的,阿言不会这样对我的,阿言会体谅我的。
“而小爷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我想要的,总会得到的”。“本王太了解阿言了,纵使本王不能跟阿言在一起,她也绝不会跟你这样的人有什么牵扯”。顾忱白了他一眼,掷地有声的说道。
“哦,是吗?”叶欢招招手,示意一旁的下人递上画卷。“那可真不巧哎,你的阿言,刚刚为臭名昭著的小爷我,画了像。来,给忱王殿下展开来看看,可还认得你的阿言的笔迹”。叶欢挑眉,将你的阿言这四个字说着又狠又重。
“来看看这画技,看看这人物,看看这其中蕴含的丝丝情谊”。“这,怎么可能?”顾忱看着画卷上熟悉的笔迹,一愣。画中的男子眉眼温柔,刚毅俊朗,骄傲不矜。阿言总说画人难画神。一向,都是不轻易画人的。
怎么会画他?难道,短短数月,阿言果真对他有了好感?这,怎么可能呢?又怎么可以呢?“这不是真的,是你伪造的,一定是你伪造的!”
“伪造?放你娘的,咳咳”,优雅,优雅,要文明。
叶欢极力压抑自己的暴躁,文明用语,吐字清晰道,“扯你娘的淡!不信,不信你去问她们啊?侍女可都看见了,你自己去问啊。堂堂一个王爷,定婚了还恬不知耻的跑去人家未婚女子的府邸,你这分明是不怀好意,包藏祸心!”
走近,贴耳低声道,“你忘了你是怎么伤她的吗?你怎么有脸来?她有心遗忘,想假装无事发生既往不咎,小爷可没那么好心”。“你!”
“都说了午睡,吵吵吵,就知道吵”。墨言眯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她最讨厌睡觉被人打扰,被迫醒来真的是很想打人。
“扰人清梦很不道德的,嗯?你怎么来了?”墨言看着面前举着画卷神情压抑的男子,不由得暗自庆幸她午睡时懒,没有拆掉头发。将面前的发丝拨了拨,还好还好,还有造型。
“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墨言点了点头,扯着他去了廊下。叶欢一个人留在客厅,盯着她拽着顾忱衣角的手,沉默不语,不知在想着什么。“你来,是想说什么?”墨言晃了晃脑袋,深吸一口气,总算是从困意中清醒了过来。
“没什么,就是自从生辰,就再没见到你。总是放心不下,想着过来看看你的近况。毕竟就算,咳,也总还是朋友”。顾忱斟酌着开了口,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怎么说呢,你又有什么理由问呢。顾忱你始终要记得,你有婚约了,你们之间不可能了。
“多谢关心,我很好。最近春天到了,你也知道,有些犯懒,总是想睡觉”。
“是啊,你从小就这样,一睡能睡大半天”。像是想到了些什么,顾忱缓缓地笑了起来。“哪,哪有,你这是污蔑。我也是,也是很勤勉的”。墨言轻生笑道。
一旁的叶欢正努力将自己缩小,一点点的蹭过去。哼,见到老情人了吧,至于吗,笑的那么开心。“那天,对不起”。顾忱笑着,僵了嘴角。沉默半响,缓缓地说道。“不必道歉,我知道的,那不是你本意。我也,不记恨你”。墨言收起了笑容,正眼对他对视。“不论如何,永不见面,互不相干。这是那天你答应我的。不是吗?”
总要放下的,不必被反复提起,徒惹伤悲。既然已经做下的决定,就绝不能再轻易地被自己动摇。所以,就到此为止吧。再继续,她可真不一定能坚定下去。永不相见啊,还以为,只是一句气话,可她的眼神,却又那么真。
“你和他”,顾忱扫了一眼鬼鬼祟祟的叶欢,“他一向花眠柳宿,风流浪荡,你不会真的被他骗”,“不会”墨言匆匆打断了顾忱的话,眼光瞥到悄悄偷听的叶欢,嘴角微微扬起。“就算被他骗,被他所累,也不是忱王殿下的辖制范围了”。
一抬手,侍女会意,“忱王殿下,请”。“你,还好吧?看你脸色有些苍白”。“只是小病,不必担心。那,我改日再来看你”。顾忱深邃的眼睛望着她,转身大步离开。墨言沉默着看着男子远去的背影,或许,他们的结局,早在那日灯会上便注定。明明,却还是,走散了。
“早就该走了。人家让你走你就走,费什么话,德行”。终于听明白俩人说了啥的叶欢起身,冲着离去的身影挥了挥拳头。“阿言~,阿言你刚刚为什么说不会被我骗啊。小爷我在你心中,这么英姿飒爽了吗?”叶欢看见坐下喝茶的墨言,立马颠颠儿的贴了上去,贴心的为她续上热茶。
“因为你不是。那些不过是道听途说,三人成虎而已,你要好的多”。他不是,不是风流浪荡子,调戏良家妇女的猥琐贵公子吗?世人都说他叶小公子年纪轻轻不学无术,只会败坏他老子攒下来的威名。他一上街,路边寻常人家的姑娘都退避三舍,生怕有什么冲突。久而久之,他都习惯了,习惯人人避着他,习惯他们眼中暗含着的鄙夷。
反正他老子有钱有权,他们也就只敢想,没人敢真正说出来。可他眼里心里的姑娘,说他不是这样的。说世人道听途说,做不得数,说他要更好。
叶欢眼中一热,小心翼翼的捏住她的衣角,好想,好想抱抱她啊。
“阿言我受委屈了,需要你的抱抱才能好”。“嗯?好好说话”。墨言抬起头看着噘嘴求安慰的红眼少年,拍了拍他的脑袋。她果然是老了,这种虎狼之词,竟听不得。
叶欢动了动头,在她手掌心蹭了蹭。“他一个负心汉,凭什么也叫你阿言?”“大家是都这么叫的”。“我不管,我就是要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墨墨,言言”。叶欢吊着嗓子,将一哭二闹三上吊发挥的淋漓尽致。
墨言一瞬间放下手,掌心麻酥酥的。“停!”这叫的跟唱戏的似的,太恶心。“言言~,我觉得言言挺好的呀”。恶狠狠的一个白眼,“我觉得你滚出去也挺好的”。
“言言你好凶哦”。啊,头疼。这是谁家的傻孩子快来领走,着实耽误她长命百岁。叶欢看着拿他毫无办法却依旧绷着脸的姑娘,怎么这么可爱啊,嘴硬不肯承认,可害羞的耳朵都红了。
“言”,“打住”,墨言抬起手敲他的头。“画的这么好,让我想想。有句诗叫什么来着?对对对,我是梦中传彩笔,欲书花叶寄朝云。嗯,不如就叫朝朝”。
“呃,随你吧”。墨言嘴角抽了抽,僵硬的点头,默默安慰自己,面部逐渐僵硬。还是逃脱不了叠字的命运啊,可怕。自我安慰道,总是,嗯,总是要比什么言言要好听的吧。
叶小公子心满意足的笑了,变身听话的乖孩子。
不行脑壳痛,得出去走走。墨言放下茶杯起身,一把将随着起身的叶欢按在座椅上,“我自己走走就好,你歇歇,歇歇”。
叶欢心知她需要过渡,便听话的坐了回去。双手拄着下吧,头靠在椅背,眨巴眨巴大眼睛,“人家等你哦”。
墨言腿上一颤,几乎站不住。扶着侍女,仓皇而走。快走快走,后面这个傻子,脑壳有包。
文棋在一旁瞪大了双眼,这个故作温柔,眼神中闪着狡黠的光芒的人儿,是他家公子吗?他家公子那么骄傲一人,为了得到墨小姐的注意,怎么还转性了。
文棋一边想着一边暗自点头,墨小姐都害羞的出去了,耳朵都羞红了。果然,公子就是公子,机智,太机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