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怎么知道,或许他就是故意搞我的呢?反正他一向看我不顺眼。
他一个将死之人,什么都不怕,想做这毛天下大不讳的事,不是,不是也很正常的吗?
再,再说了,那也有可能是五弟知道了我的计划,从中插手也不无道理啊”。
大皇子横着脖子,不服气的大声争辩着。
明明都是老三告诉他的,怎么,怎么说出来,这些人,就都是不肯相信呢?为什么,就是因为,他重病在身,命不久矣了吗?
因为重病,他就不可能是干坏事儿的了吗?凭什么,这些年来,但凡出了差错,都是他的错,有好的事儿,就是他们两个的,难得他,就不是父皇的儿子了吗?
丞相大人看着气鼓鼓的大皇子,不由得轻声咳了咳,以图打断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都到这个时候了,不想着怎么收拾这乱摊子,明哲保身才是正途啊。居然,居然还在想着怎么赖给别人,哎,这大皇子,只怕,也就到这儿了。
一旁的一名小厮,安静的走前端过茶水。弯下腰的身子,挡住了前方几位大人的视线。
将茶盘轻轻放在桌面,一手倒茶,假装扶着茶盘的另一只手,飞快的抓过他的掌心,写出一个袖字。阎浚接过茶杯,侧脸看向他处,微微点头。
小厮目不斜视,恭敬退下。
“大哥说的确实有理。只不过,刚刚房大人所说,这大哥的药粉,是宴会开始前三日得到的。王府下都能作证,在下王妃素有心疾,于十日前,由于水土不服,思念亲友,突发旧症。
此症来势汹汹,异常凶险,王妃又不肯服药,气人的很。为此本王在旁相守,昼夜不敢停,熬药,喂药,看护等,都是本王亲力亲为。
实不相瞒,各位大人,本王已经连续多日没有合眼休息过了,就是生怕王妃有任何闪失,看不到本王最后一面,就去了。
更不要说本王派什么下人去做了,本王是真的没有这个心思。也是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多方探听大哥的事情”。
阎浚往前走了两步,叹了口气,表情坦坦荡荡。眼圈凹陷,双眼里隐着红血丝,尽显疲态。
好好当一王爷,他容易吗他。自从几天前,发现有大哥的人在跟踪他,估计是要来这么一出儿后,就拘着夫人在府,他自己,也是在宫宴前,真情实感的熬了几晚,熬的他坐在马车,都困的直点头。
白天忙着悲伤,晚还得熬着大夜,看着睡的贼香的小夫人。夫人给关着生气,搂也搂不得,抱也不让抱,他晚只能干看着,还得给蹬被子的她盖好被子。
哎,他堂堂一王爷,这两天过的,就别提有多难了。
“至于之前宴会指证的小厮,说他看到了投毒之人的衣袖。本皇子一直在想”,阎浚欺身而,胳膊绕过大哥的肩膀。
冰凉的手臂慢慢贴近,激起一阵儿的鸡皮疙瘩。
大皇子突然呼吸变得粗重,不由得挺直了身体,感觉仿佛被一条不知名的毒蛇缠绕,不由得双腿直打颤儿,汗毛竖起。
阎浚一只手搭在大哥的肩膀,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腰,趁他不备,狠狠的扯下他的衣袖内衬,在扯下自己的,一同扔在中间的地面。
阳光下,地的两块衣料,明晃晃的,格外显眼。
众人俯身看去,一模一样的图纹,一模一样的花色和做工,几乎难以辨别。
“大哥,之前有人跟我说,你我在街的多次相遇,恐怕不是巧合。之前我还不信,可现如今看来,大哥怕是,早已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吧?”
“你这什么意思?你怀疑我陷害你?笑话!这只不过是巧合而已”。大皇子打定主意,就是一口咬定不承认,爱怎么猜怎么猜。反正他不承认,他一个皇子,谁也不能把他怎么着。
“不过是相同的衣料内衬罢了,又能说明什么?笑话,仅仅凭着这么块儿破布,就想拉我下水?你是疯了是吧?啊?”
“仅仅是一块破布是吗?如此说来,这竟然变成了,我拉大哥下水?”阎浚俯下身,捡起两块衣料拿在手里,高高举起,以便众人看得更加清楚。
“各位大人想必心里清楚,大家在各个店铺,都该是有着别订的款式。莫说是皇子之间,就是诸位大臣之间,也少用相同的衣料去做相同的衣衫,更遑论里衫这种,颇为私密的料子。
这料子,我早在数月前,就派人订下了,是不可也不能卖给别家的。可如今,这衣料如此相同,只怕大哥是在有意跟踪我,探听我的消息,故意要做与我相同的衣衫。其中深意,想必不难以想象。
大哥饱读诗书,岂不知什么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大哥敢不敢摸着良心说,从没有跟踪过我,派人探听过我的消息,王妃的消息?
大哥难道,就一点都没有想过,要对我,对老三,对父皇做些什么?大哥心里,真就一丝怨恨也无?
难道大哥做这一切,原本只是为了自己,丝毫没有想要拉我下去的意思吗?大哥就一点都没有觉得,我碍眼了是吗?”
阎浚冷冷的问道,清澈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眼眶微红。
“我,我,我,你”。大皇子被他一连串的问话问的头脑有些发晕,支支吾吾的半天也答不来。
冷汗直流,飞快的眨着眼睛,如此模样,早已被几位大人看在了眼中,内心,也已经有了分晓。
“我相信,沿街的店铺里,总能找出一个人来,能为本王作证,大哥特地去订购同款衣料的事情”。
“这,这,这,你,你想的太多了,五弟”。
“大哥这是不肯承认了,可惜”。阎浚挥挥手,下人带一位成衣店的掌柜。
中年大叔哆哆嗦嗦的讲述了大皇子是如何先一步赶到,假装偶遇,然后给他一千两银票去买下同款衣料的事情。大叔虽然害怕言语却丝毫不混乱,三两句的描述就已然清晰。
阎浚走前,从他手中抽出带有大哥印章的银票,在大皇子面前甩了甩,直接塞进丞相手中。
“大哥,百两的银票,只为这么点儿的衣料,很大方嘛”。
大叔说着说着,突然握住大皇子手腕,指甲勾住两条细线,手掌猛的一抬,大皇子的衣袖,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衣袖翻开,花色渐浅的里衬,还带有刚刚撕下的细碎的布条。
布条的花色与里衫的花色,十分相近,仔细看时,却又有些细微错乱的差别。
“怎么?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怎么会?”大皇子也愣了,一瞬间,竟然忘记了反抗。他买衣服的时候,虽说这是草草看了看,但,也是有交给下人检查的啊。怎么从没有人发现,这里衫的衣料,居然,居然是拼接的呢?
“不对,这不对!你,你陷害我,你陷害我!”
阎浚一看,露出了然的神色。他就说他的衣料应该是店家特意做的,只供他用,大哥是如何买到的。
原来即便是大哥,也没有买到能做一整件成衣的料子,只是用买来的衣料做了个假的袖子里衬,以此来嫁祸给他。
话到这个地步,结局就已经很明显了。
“来人!大皇子即刻收押,待陛下清醒后定夺”。丞相果断的下了命令,挥了挥手,背过身去,任由士兵粗暴的,将大喊大叫的大皇子果断押走。
“既然事情水落石出,孤也可以出宫回府了吧”。阎浚优雅的抖了抖长袍,完全不介意被大皇子吐过口水的印子。
洗清名声的阎浚,恢复了太子的通身气派,贵气逼人。
“如果可以,孤想先行回去梳洗,好好注意一下,再来看望父皇”。
“当然可以”。一句孤,让大殿中的几位都回过神来。是啊,如今事情查清楚了,不论如何,即便陛下昏睡,这位仍旧是陛下钦点的太子。
丞相大人回过身来,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其余几位大人纷纷跟在后面,将他送出大殿。
“老夫还有事要忙,就暂且告退了”。“请”。
阎浚快步出了宫门,马。这几日一直没能回府,小姑娘虽然不说,但怕不是也要担心坏了吧,“驾!”一骑绝尘。
回府后,推开院子大门,只见担心的要死的小姑娘安安静静的躺在躺椅,吃着葡萄,看着最新的画本子,《疯狂王爷怒宠乡野小仙妻》。
阎浚抢过书,看着书名嘴角抽了抽,一把将书合放到一边。恭恭敬敬的弯腰拱手,“此番,多谢夫人相助”。
“嗯?”墨言转了转脚,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
“要不然夫人请到成衣店的掌柜为为夫作证,此事恐怕不会如此顺利”。阎浚轻轻抬起小姑娘的脚,往后挪了挪。
小姑娘似乎是觉得有些尴尬,整条腿迅速支起的,在空中颤悠的小腿都收了回去。
躺椅立马出现一小块空地,阎浚顺势坐下。骑马骑的太快,可颠死他了,屁股生疼。
“另外,那小厮,那衣袖,估计也是夫人的手笔吧”。
“怎么?”墨言往旁边挪了挪,捻起一颗洗的晶莹剔透的葡萄,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言语含糊不清。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铺子多生意大,也是我的错了?不是你自己说为了防止有人不怀好意,你的衣料不让卖的吗?
既然人家想要,又给了钱,那总要给他做套差不多的嘛。又没有那么多料子,只能,只能少给他用点啦”。
小姑娘努力咀嚼着葡萄,一边咀嚼一边往嘴里塞,像只屯粮的小松鼠一样。圆鼓鼓的脸颊。小小的一团,偏偏还要做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简直可爱死了。
“那些都是当初开店时,学来的小手段而已,抽开两条暗线,什么花色任你选。没办法,是他一定要买啊,砸钱买哎,那干嘛不买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嘛”。
阎浚到底没忍住,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是,夫人说的都对,此事是为夫不好,跟夫人没有关系”。
“哎呀,别摸啊”。墨言胡乱打了两下在她头顶来回摸的某人的手,“走开走开,摸头长不高的呀”。
“好”,阎浚看着突然陷入沉思的小姑娘,笑着松开了手。
“夫人在想什么?”“嗯,想吃锅子”,墨言默默放下葡萄,“想吃锅子,辣辣的那种”。
她本就喜辣,要辣到嘴巴都麻了的那种,才够爽够劲儿好吧。
“太医说过,夫人身体不好,吃不得辣的”。
“哦”,小姑娘垂着头,不便神色。“至此一次,下不为例”。
小姑娘兴奋的抬起头,“真的?”
“当然。但你要好好吃药,不许再偷偷倒掉了,药是不能停的”。“嗯嗯,放心”。
自从嫁给他,他就天天管着她吃喝,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喝药喝了好几天,喝的她直反胃。本来自诩并不尚食的她,自从嫁过来,也开始想着吃喝了。哎,真没出息。
墨言暗自嫌弃了自己一番,然后兴致勃勃的从躺椅跳下来,将阎浚按在躺椅。给他盖毯子,将盛葡萄的盘子放在他手边。
然后捻起一颗塞进他嘴里,阎浚一愣,被迫咀嚼。虽然不懂这个操作,不过夫人喂的,倒还是挺甜的。
“夫人这是?”墨言报复似的狠狠揉了揉他的脑袋,让你揉我的头,哼哼,自己感受一下吧兄弟。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看着某人呆愣愣的样子,发丝散乱,白皙的脸散发出可疑的红晕,居然有点,可爱?
“你好好休息去吧,我,咳咳,本王妃,去厨房探查一下”。说完挺直腰杆,迫不及待的大步离开。
得赶在他反悔前,去告诉厨娘晚的锅子多加辣啊。
阎浚看着难得激动的小姑娘,正色的表情压不住鲜活的眉眼,笑着慢慢咀嚼,咽下嘴里的葡萄。
嗯,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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