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零七章 暗潮涌动(1 / 1)loisy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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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是这个月户部的开销账本”。

叶欢坐在书房里,接过账本,一页又一页的翻看。

花灯采买,一百五十两,装饰四十两,人员开销,九十两。药材若干,千两。

钱,钱,钱,又是钱,简直是没什么来什么。

越看越头痛,“啪”,一把合账本,“此次开销,从朕的私库里出”。

“是”,户部尚书恭敬请示道。

“只是陛下,作为户部大员,有句话,臣不得不说。

陛下刚刚继位,战争结束后,一切百废待兴。出兵大月氏,于我大晋并未得到任何好处,反而有些劳民伤财。

现如今又干预天竺,再加强开花灯市,搜罗名贵药材,这一切,便是从您的私库出,也所剩无多了”。

户部尚书双手抱着折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现如今,强行留着大月氏国的皇后已经让百姓不满,若是长此以往,百姓必然怨声载道啊”。

叶欢边听边拄着下巴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陛下,臣知道,这墨姑娘她婚前是您的,咳,挚友,也是我大晋的国人。

但我国毕竟注重礼教,便是您不惧流言,心胸坦荡。

可如今毕竟正值两国征战,让她一个大月氏国的皇后,没名没分的待在我大晋的偏殿,也总是会被流言蜚语侵蚀的。

这宫里,已然是多少有些声音了,想来传到宫外,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到时候,只怕是于百姓不好交代,更是对她不利啊。

毕竟,人言可畏啊,陛下”。

身后的丞相跪倒在地下,握紧拳头,将压心底的话语一股脑的和盘托出,一时间,倒是松快了许多。

挺直了身板,都说忠言逆耳,罢了罢了,若是惹怒了皇,就此去了也是无妨的。

作为一国丞相,便就是要衔奉国威,时刻提醒着君主才是。

丞相大人深吸一口气,一脸的视死如归。

呵,反正是老头儿一个,活这么久他也活够了,来吧,说吧,怎样他都受着。

叶欢听着听着,额头越皱越紧。嗯,的确,这件事,困扰他良久。

从当初出兵开始,便是心病,如今,时间越来越久,这山芋便是再烫手,总也不得不去思索。

她,确实是不能久留在这宫里,于她,于外界,都没有办法交待。

若是有一日,她记起这重重,呵,或许是会怨他的吧。

“爱卿说的对,快请起来。嗯,若是,于她,朕,就此直言相告呢?”

叶欢虚扶一把,丞相大人艰难起身。

老了老了,跪的太用力了,哎呦,膝盖疼的慌。

“哎,陛下呀,百姓不会相信的。这样的病症,太过离奇,反而不真”。

户部大人一手扶过丞相,没忍住,开了口。

好好的皇帝陛下,怎么对个女子,就如此天真了呢。

百姓,是傻,但又不是蠢。

你说你们俩之前叽叽歪歪要嫁不嫁的那事儿,到现在也不过半年,大街小巷里,可都还是笑谈呢。

再来这一出儿失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有谁会信?

呦,说成是关押的人质?

呵,那只会被当成是你做为皇帝,旧情复燃的私心。

但凡能混到他们这个地步的,所谓看家本事,那就是要把私心说的义正言辞理所当然,而不是大大咧咧提供揣测,任由流言漫天飞。

不是,当初果决一刀剁了老皇帝脑袋的那个机智的人儿去哪儿了?

那个迅速立法,稳定朝野的少年呢?

距离出兵大月氏,他们两人相见,也不过数天而已。

她傻,你也,啧啧啧,怎么,这病,还能传染是吧?

户部尚书狠狠的用力压下丞相握紧的拳头,也压下那些快要脱口而,出欲说还休的不满。

哎,果然红颜祸水,此话不亏。

“嗯,那待朕思考几日,再做决定”。

“是”,两位大人看皇沉思的样子,不敢打扰,双双退了出去。

墨言站在画纸面前,只觉得这东西异常的熟悉。

无人指导,也无人解释,只是摸画笔,便习以为常的挥笔点墨,铺平画纸,压镇纸,就好像,本应如此一般。

提起笔三两下一挥而就,一个兔子灯出现在眼前。

再几笔过去,一个抱着东西委委屈屈却不敢说的清秀少年跃然纸。

少年清澈的双眼,干燥的手掌,爽朗的笑,温热的怀抱,以及,可可爱爱的委屈表情。

嗯?看着看着,只觉得,无端的有些热。

扯开的嘴角,偷偷溜出笑意来。

墨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起身开了窗。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清风拂面,烧热的脸颊,却依旧不减。

这都几天了,只要一提起笔,无论怎么涂抹勾勒,画的,都只会是那天那晚的他。

闭眼,也都是他的眼,他的笑。

莫不是,他给她下药了?

还是,嗯,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不由得一动。

本来还对自己突然发现了绘画技能格外开心的墨言,瞬间就想扔了笔撕掉画纸,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怎么,阿言心乱了?脸红成这样,看来想他了!哦哦哦,阿言想他了,阿言想他了!”

寜开心的揶揄道。

“怎么样,是不是脸热的很,心脏砰砰跳啊?”

“哎呀,好啦好啦,你别乱说啦”。

行吧,她承认,那晚抱着东西在后边走,隔着灯笼念诗看她的少年,是有一点魅力的啦。

不过一点,就一点点。

“你喜欢他!你喜欢他!”

听到心声的寜激动的甩着尾巴。

“什么嘛,才没有!只是觉得他挺好看的而已”。

什么喜欢啊,才没有呢。

小姑娘没有了往日的沉静,脸色通红心事外露。

睫毛一直眨,出卖了紧张的心情。

“哎呀,不要害羞嘛,他肯定也喜欢你”。

“是,是吗?”

“是啊!你看,他什么时候跟你,大声说过话?都是温温柔柔的叫你,朝朝,朝朝”。

宁做西子捧心状,游啊游,一脸花痴的笑翻。

“停,停,停,别说了”。

小姑娘脸颊通红,粉白粉白的像半开的桃花。

“而且他从来吃饭都一直顾着给你夹菜,自己都没怎么吃。

而且你但凡有想要的,他哪次不是马就送到你手里了。

药材也好,玩儿的也罢。像那么大块的血玉,水晶杯,骨笛,他好像还给你打过一把黄金匕首是吧?带着花纹的那个?”

“嗯,也,没,没有啦”,墨言支支吾吾的,头越压越低。

“什么没有?你就不承认吧你。哦哦哦,还有还有,次你拿他的夜明珠晃着玩,一不小心打碎了。

他没管珠子,而且先问你有没有伤了手。瞧他那个紧张的呀,啧啧啧。

事后你不好意思,问侍女,想让我出宫去卖一个赔给他,结果她们说那是进贡的珠子,再买不得的,你忘啦?

哎,话说那是他头一次凶你吧,眉毛皱成川字,说让你小心点”。

寜惬意的游着,一边替她回忆,一边吐着泡泡。

“没,嗯,忘,忘了”。

小姑娘谎都不会撒,慌的直眨眼睛。

他紧张的握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的查看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眼睛眨呀眨,好像这样,就能将他从脑海里眨掉一般似的。

“咦,骗人!反正,我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要是想不明白,就问问你的心,它总不会是骗你的。

啊,天都这么黑啦,怪不得好困。我累了,先睡会儿,你也早点睡吧”。

对于鲛人来说,只要天黑了,那就是该睡觉了。之前她天天跑出去玩,睡眠难免不足,可得好好补补。

“哦,那,晚安”。

“嗯嗯,晚安”。

心海里的寜打着哈欠,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慢慢的睡了,留着她一个人在那里纠结。

是哦,吃饭时他是一直给自己夹菜来着,也确实什么想要的都给她。

可,那,那也不代表他喜欢她啊。

可能,可能只是因为她生病,他人又很好呢?

脑海里,一瞬间思绪万千。

从远方的表妹,受她接济的落魄书生,到不得不说的大舅哥?

咦,摇摇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没办法,她宁愿多想,去猜测所有的不好假设,也总好过,是自作多情。

再说,她,喜欢,他吗?

宁的话语,回荡在耳边。“想不明白,就问问自己的心”。

问,心?

什么是喜欢,她这个样子,又到底算不算喜欢?

如果喜欢的话,是嘭嘭直跳的心脏。

可,她的心为什么,为什么不跳呢?

是因为还不够,喜欢吗?

手指慢慢的探心口,是一片触手可及的冰凉。

小姑娘就这样摸着心口,呆呆愣愣的坐着。

叶欢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了。

“朝朝怎么一个人坐着,在想什么?”

墨言闻言匆匆起身,瘦小的身子挡住画纸。

“没,没什么”。

“怎么,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吗?”

“有!有,没,有,没,没有”。

“哎,你这小丫头嘴硬是吧。你不让我看,我还偏要看看”。

叶欢起身来抢,墨言死死的挡住画纸。你拿我躲,再拿再挡。

叶欢看着挡在前面的小姑娘,低下头,身体向前倾。停在几乎额头对额头的位置,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

看着小姑娘紧张的睫毛忽闪,大气也不敢喘的样子。

半响,笑了。

一只胳膊揽着腰横抱,将小姑娘轻轻松松的抱到一边,另一个手抽出小姑娘身后的画纸,细细品鉴。

少年身好闻的淡淡茉莉香,一直萦绕在她鼻间。

熏的她脑袋晕晕的,一晃神,自己便已经站过来了。

“呦,这画的不是小爷我吗?除了我,还有谁这么玉树临风,英姿潇洒啊?”

“嗯,哎,谁,谁说的?这,这画的,画的才不是你呢”。

墨言伸手来抢,够不到。再跳,再碰个空。

叶欢举的高高的,笑着看小姑娘拼命垫脚够的样子。

“算了,就给你吧。反正画的也不好,只是练手罢了”。

抢不到作罢,墨言背过身去,故作生气状。可悄悄勾起的嘴角,确实怎么也压不下去。

哼,才不告诉他就是想给他看的呢。

“练手啊,练手也挺好的。那就,多谢朝朝赐画啦”。

“不,不用谢”。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有什么好谢的”。

“当然要谢了,谢朝朝画画的时候能想起我呀”。

叶欢笑着,轻轻点着小姑娘的鼻尖,看着小姑娘如玉的耳垂一点点变红,像是要煮熟了一般。

嗯,真可爱。

“不是说要吃饭吗?饿死了,还吃不吃饭了?”

干,干嘛突然凑近啊。

还笑!笑的这么好看,过分!

墨言摸了摸鼻子,快速的眨着眼睛,迅速避开他的视线,转过头提高了音调。

“走,开饭喽”。

叶欢拉过别扭的小姑娘的手,向前厅走去。

“你,你别扯着我啊”,“哎呀我腿疼走不动,朝朝你就让我拽一会儿吧”。

“啊,真的疼啊?”

墨言紧张的凑了过去,“哪里疼啊?是走累了吗?脚踝痛不痛啊?小心点,那,那我扶着你吧”。

三两句话,小姑娘就忘记了刚刚纠结什么来着,软软的小手轻轻扶着暗自得意的某人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前走。

哎,自家的小主子呀,身后的侍女们各自对了对眼神,捂着嘴笑了起来。

吃过饭。

墨言大口大口的喝下汤药,“呃,好苦”。

皱着眉吐了吐舌头,一把接过糖含在嘴里。

叶欢看着小姑娘难得古灵精怪的样子,不觉拄着下巴倚在桌子旁。

“就是很苦嘛,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不相信?墨言不满的扣过碗示意,“呶,喝光啦”。

“嗯,朝朝真棒”。

叶欢笑着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软软的小脑袋,呀,还真是可爱。

突然觉得,她这个样子也挺好的。记不得从前,又有什么关系呢。

哪怕思维行事异于从前,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始终,都是那个嘴硬心软的小姑娘。

他的小姑娘。

“朝朝啊,刘院正有跟你说过你的身体状况吗?”

“嗯,他说我可能是睡太久了,身子骨不太好,得多补补”。

小姑娘嘴里含着糖块,口齿不清的含糊道。

“嗯,是得好好补补”。

看着小姑娘似懂非懂的样子,叶欢借故出去一趟。

抬手召过服侍的大侍女,关门绕道前廊,低声说道。

“以后她的药,改为两日一次的量。懂了吗?”

大抵是因为心虚,叶欢四下看了看,语速飞快。

“是”。侍女恭敬退下,没有丝毫异议。

天竺,不旦城。

“陛下,那边有新的消息了”。

阎浚点点头,接过侍卫递来的卷成一团的信纸,借着烛火细微的光亮用力拆开,仔细阅读起来。

“大晋国主与皇后行为过密,共赏花灯。皇后似是格外活泼,一扫沉稳之态”。

阎浚翻来覆去的读了两遍,冷笑着将纸条塞进燃烧的火苗,慢慢的看着它被吞没在火舌之下。

这么说,她终于醒了。

能出宫,能出游,就证明,她的身体应该已经恢复了些许。

深呼吸,长长的吸气,再狠狠的呼出一口气。

很好,很好,数天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自从她被劫走的那天起,他每天晚,做的都是同样的一个梦。

梦里,她满身是血的倒在地,长发飘散,胸口有着一个发黑的窟窿。

然后,她还笑着,笑着说还好,不疼。

午夜梦回,这仿佛,成了无解的迷。

又像是,在心里,她的笑,唯一存在的依据。

已经过去近一个月了,他到现在都能记起他,她拼命挣扎,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却始终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样子。

那般的忍耐,又无力。

石室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老大夫使用咔嚓咔嚓刀剪碰撞之声,以及,他沉重的呼吸。

她苍白的面孔半隐在阴影里,看似凶狠却无力的挣扎根本于事无补。

当挣扎的胳膊突然失去了力量骤然落下时,他按着她手臂的双手迅速颤抖着弹开,就好像她皮肤烫手一般。

每当他闭眼,她在他面前痛苦挣扎,突然面色一凝,脸色迅速灰白下来的样子,一直不曾间断的在他眼前浮现。

他真的,真的不想再一次失去她了。更不想,她再次死在他面前,就那样,突然停止了呼吸。

呵,本以为,她不过只是一个,帮他吸纳更多资金,纳入国库留做他用的财神。

可结果,当她头一歪,就那样死在他面前之时。虽然只有一盏茶的功夫,但仍旧让他真切的感到害怕。

是的,是真的害怕,发自内心不可思议的害怕。

怕到打着冷颤,怕到腿脚发麻,怕到,心里没来由的,空落落的。

空的就像是,有什么本该得到的,却再也得不到了一般。

握着笔的手指,慢慢收紧。

帘帐的一角,被夜风吹起,带进一丝丝凉意。

跳跃的灯火,营帐内放大的影子,和着微凉的夜风一起,慢慢被无边的夜色吞噬。

其实,他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就连他也不太清楚。

可,是能,是害怕她就这样走了,也或许害怕他害了一个无辜的人,一个被他无端利用的人。

当看到她,就那样了无生气的躺在床时,一瞬间,什么钱财,什么权利,那些都算不得什么。

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

“救她!”

他只想让她马醒过来,马好起来,无论要他做什么,什么都可以。

大概是,嗯,从那个时候起吧,他才意识到,她对他来说,是比赚钱填补空虚的国库,赢得大权在握,而更加重要的事。

虽然,他还不太懂那是什么,但牢牢的抓在手里,总不会错。

至于如何,他总会弄明白的。

这些天,老大夫一直在帮他调配能将养她的药剂,最新的药剂经过试验,已经初见成效。

相信再花点时间研制,只要给到她手,她会逐渐全面的恢复的。

到时候,那姓叶的到底如何,用不着别人评说,她自己就会定分晓。

阎浚撩开营帐,冷风扑面而来。

深吸一口气,回想着纸的字,好看的眉再次皱起。

呵,性子活泼开朗?

爱说笑,还好动?

怎么,是因为踏故土了,还是见到了老情人了?

切,一个连抢亲都不敢的懦夫罢了,还不配跟他比并。

还举止亲昵?

哼,那是他的皇后,他的人。不过是先让他两步而已,还真以为人就这样让给他了?

可笑,也不看他配不配。

跺了跺脚,转头回帐。

风乍起,阎浚提笔写字,卷起纸塞在信鸽腿下,拍了拍安静啄食的鸽子。

鸽子抖了抖羽毛,展开翅膀,扑腾扑腾的飞远。

京郊别院,静静等待回信的燕寒打开窗子,将飞来的鸽子一把抱进屋里,谨慎的四下看了看,关了窗户。

展开纸条,面只有一行字,“进宫,吹皱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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