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吉尔已经走到楼梯的最后一级，他回头看看陆安，说：“这些病人大部分都是过于激进的肉体系执命人，强行增强自己的肉体，有时会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这家医院擅长减轻这些代价。”

陆安快步走上二楼，“你也是执命人吧。”

“‘超凡者’。你呢？”维吉尔说着走进左侧的走廊，两边的哀嚎声更清晰了，简直要包裹住两人。

“‘学徒’。”陆安坦诚地说。

“超凡者”是第三阶执命人的统称，“学徒”只是第一阶。

维吉尔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打量着陆安，“只是学徒？我对你可是绝对诚恳的，你在骗我？”

陆安不太明白这突然的质疑是什么意思。“月隐症的事儿关乎我的健康，我当然也是诚恳的。”

“‘奥秘之眼’可不像是‘学徒’能驾驭的，它没有前置能力吗？”维吉尔将信将疑地问。

“前置能力？”

维吉尔微微睁大眼睛：“你真的是直接领悟到这个能力的？没有经过启发过程？？”

启发又是什么意思……陆安让维吉尔解释了一番，才懂他为什么这么惊讶。

大部分执命人的能力是一步一步习得的，一开始能使用的是效果很差的弱能力，在使用的过程中，熟练度不断提高，高过一个临界点，再获得某些特殊意志的帮助，就有机会领悟到更强力的能力或者与当前能力相关的新能力。

执命人认为原质不只是介质，还是所有执命人的老师，一切的能力都藏在原质中，所有人都有潜力学习到所有的能力，这个提升低级能力熟练度的过程就被称为“启发”，启发者就是原质。

而“奥秘之眼”这类功能性的高级能力之所以少见，则是因为领悟所需的特殊意志通常出现在战斗这种激烈紧张的情形下，跟人对战之时灵光一现，仿佛受到原质的灌输，然后领悟出新能力，这才是正常的执命人获取新能力的方式。

非战斗系执命人不能用能力战斗，他们的提升自然就艰难，甚至一辈子都只是个使用初级能力的“学徒”，所以实用性强的功能性能力是最难得的。

不过我真不需要这些啊，陆安想，能力什么的，不是直接从神那里要的吗？想要提升能力的话，就找乐莉丝啊。

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不算直接领悟的，只是启发过程很短。”

维吉尔听到这个回答，看到这笑容，一时有些气愤，不再跟陆安说话。

唉……这个陆安显然是个很特殊的家伙，他的启发和领悟比较迅速，大概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没必要嫉妒，真没必要。

随着二人走向走廊深处，那股不明气味更加浓郁了，虽然不像扎克的尸臭那么刺鼻恶心，这种气味仿佛能顺着鼻子钻进人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陆安堵住鼻子也没用，实在忍不住了，就问维吉尔：“你没闻见这种味道吗？”

维吉尔朝空气中嗅了嗅：“哦，你说这种药味啊，这就是最常见的宁静药剂的味道啊，你从来没去过执命人医院？”

陆安说：“我成为执命人没多久，宁静药剂是什么东西？”

维吉尔边走边说：“一种常见的初级执命人药剂，几乎所有药师系执命人都会配制。很多执命人都有头痛的毛病，这种药剂可以缓解他们的症状，很有效。”

“哦。”陆安心想，为什么这味道反而让我脑子里发痒。

“希望你以后也不用来执命人医院。不过你从来没接触过药师系执命人吗？执命人药剂普通人也可以使用啊。”维吉尔说。

这走廊怎么这么长……味道也好像越来越浓郁了。

陆安随口说：“没有接触过。执命人药剂太贵了。”

这是实话，药师系执命人在普通人中间有个俗称是“黑衣强盗”，就是说他们穿着医生的黑衣服，但是毫无治病救人的善心，把他们制造出的执命人药剂卖得极贵，跟抢钱差不多。大部分中产以下的普通人是不会用那些药剂的，除非是大病。

维吉尔拍了拍头，说：“我忘了，其实你以后很可能要跟那些‘黑衣强盗’打交道。我们那位月隐症病人使用的就是执命人药剂，效果不错。”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会跟那家伙一样惨，需要靠药缓解后遗症吗？

陆安眯眼看了看维吉尔，这人很明显想跟我做一笔交易，只是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呢？一次“奥秘之眼”？

“我能怎么帮助你？”陆安沉声问道。

维吉尔脚步不停，笑着说：“等看完我们的病人再说吧。这当然是一场交易，但是让你看看病人只是举手之劳，是免费的。到时候如果你还有别的需求，我们可以再谈价格。”

这人倒是坦诚，陆安想。

走了半天，长走廊也才走到一半，陆安不禁感叹这前蒂瓦官员的豪奢，也无怪前蒂瓦夹在雅米安和匈卢曼之间两头受气，后来又让特拉诺帝国占领了大片领土，希述夺过来以后也没人想着把那些领土恢复到新蒂瓦联邦。

这时一个穿黑衣的护士从右前方一个病房里跑出来，惊恐地冲着病房里叫道：“别！你别这样，莱诺先生！”

那个叫莱诺的发出一声难听的怪笑，喊道：“我跟你说了，我今天感觉很不错，你不信，我能怎么办？”

护士愤怒地说：“给你的注射液是每天必须的，就算你今天状况不错也不能跳过，而且……而且你怎么敢……”

莱诺还是呆在病房里没出来，只听他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说：

“我们一起快乐一下，让你知道我今天的状态有多好啊！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证明方式了。

不让你亲身体验，你怎么能感受到我的生命活力呢？我起码还能活一个月呢！多好呀，趁着今天……”

他的话没说完，护士就把手中的病情记录本朝他扔过去，病房里传出撞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