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假意的笑着,沈攸宁敛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淡然开口:“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看来所谓的小霸王也不过如此。”
陈兴眉头猛地一跳,上下打量着沈攸宁——瞧着这姑娘十二出头的模样,这话到底是欲拒还迎,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陈兴笑嘻嘻的凑上前来,“这位娇娘,只要是在我爹县令大人的管辖地,我便是王法。不如,你从了我……”
“离我家姑娘远点儿!”杏竹见他得寸进尺,气愤不已,伸手拦着。
沈攸宁不以为然,她的声音平静如水,一字一句继续道,“作恶不灭,为善不昌。县令有再多余德,也终究会在你身上德尽必灭。”
周围一静,接着是一阵窃窃私语。
沈攸宁淡然自若,大秦王朝信仰轮回,要解决这个公子哥,只要拿捏住人心,以舆论施压,根本就不用废多大心思。
果然,陈兴的脸色渐渐铁青,他咬牙切齿,目光几乎将沈攸宁灼烧出一个洞来,“臭丫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陈公子不信?”沈攸宁走到人群之中,那些人自动为她开辟一条道路。
她站在那里,衣袂依风而扬,长颦减翠,五官却生的美艳,身姿挺拔而立,不卑不亢,不俗的气度令人产生好感。
沈攸宁轻柔的嗓音空灵而婉约,却声声叩击人心,“万物皆有灵性,是非自有天意定夺,陈公子可敢与我打赌?”
陈兴莫名生出胆怯,他挺了挺胸膛,佯装不在意,“赌就赌,本公子就站在这儿,看有什么所谓的生灵来裁夺……”
话说到一半,陈兴嗓子眼像是卡了骨头,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众人只见他慢慢瞪大了眼睛,像见了鬼一样僵在原地,一脸茫然惶恐。
“天呐!”人群中不知发出惊呼声,撒了腿就跑,那些不知所以然的百姓也被吓得逃窜出去,待跑到安全位置后一扭头,各个被惊得张大了嘴。
四面八方涌出数只野狗,小巷拐角,甚至墙上也有野狗如脱弦之箭疾行奔来,它们跟魔障了一样朝着陈兴强奔去。
陈兴哪儿见过这架势?他早吓得胆颤,凄惨大喊,拔腿便跑,哪儿还有方才嚣张跋扈的模样?
一群野狗浩浩荡荡的追着陈兴,不一会儿便没了影子。
“这……”所有人目瞪口呆,他们面面相觑,看看那群远去的野狗,再望望天,莫非真的有神灵显灵了?
沈攸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离开,转身将手中一吊铜钱递给了猎户父女。
青儿摇摇头,表示不想接受,“你救了我们。”
沈攸宁塞进她怀里,“我付的不过是买下这只幼虎的钱罢了,与其说这个,不如让你父亲去医馆看大夫。”
闻言,青儿不再拒绝,她握着铜钱,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最终道了句谢。
回庄子的路上,杏竹几次欲言又止。沈攸宁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想问什么就说吧。”
杏竹得到应允,忽然打开了话匣子,满脸不可置信,“姑娘,您到底是怎么做到驱使那些野狗?”
“只不过是特殊的力量罢了,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起初觉得可怕藏着掖着,后来发现能做很多事便用了。”沈攸宁简单一句话打发了杏竹,“这件事情,你知道便好,没有我的允许,不可透露给第三人。”
杏竹狠狠点头,虽然不解姑娘什么时候有此神通,不过从今日看来,似乎是个助力。
沈攸宁走着,眼前晃过一抹熟悉的青绿的影子,她顿了顿脚步,凝眸望去,那抹身影消失在小巷中。
沈攸宁指了指那个方向,“那条路通往哪儿?”
杏竹如实回答,“回姑娘,那里是县令所在的府邸。”
“只有县令府?”
杏竹不解她为何这样问,但还是点点头,“是的,县令府建在那儿,无人敢入。”
二人回到了庄子,过了许久,春竹才慢悠悠的在庭院出现。
杏竹脾气直,见她懒散至此,又是一顿斥责,春竹倒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随意听了几句,就进屋给沈攸宁请安。
“回来就好。”沈攸宁放下茶杯,抬眸一扫,一下就深谙于心。只见春竹眉眼娇俏,面布红霞,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春竹有些担忧的看了沈攸宁一眼,见她什么也不说,心下松了一口气,刚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却迎面撞上杏竹。
杏竹狐疑,“还想去哪儿?过来绣香囊。”
春竹一听,不耐,“我早说了,爱绣你去绣,与我何干。”说罢,穿过她身旁便要出门。
杏竹何时见到她如此胆大包天的模样,伸手一拦,将她堵在屋内,好奇不已,反复的问出口。
“春竹,你是怎么了?瞧你这态度,还以为是飞上枝头做凤凰,弃主于不顾了。”杏竹本意是在调侃,却发现说完后,春竹渐渐变了脸色。
“是与不是又如何?”春竹索性顶嘴,“成日在这破屋子内,守着个没用的主子,就你心甘情愿!”
杏竹大怒,刚想抄起扫帚,却被沈攸宁及时出声阻止。
她倒也不气,反而慢条斯理道,“春竹能够寻得好去处,我自然是赞同的。”
春竹一愣,望向沈攸宁的神情难以言喻。
沈攸宁吹去杯中袅袅热雾,动作着实赏心悦目,春竹却无心欣赏,忍不住开口,“奴婢不知姑娘在说什么。”
“良禽择木而栖,水往高处流,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这陈公子妾侍与通房不少,你明知如此却仍迫不及待的凑上去,无非是想尽快从我这脱身罢了。”
她说的淡然,春竹的脸色却青白交加。杏竹终于忍不住,破空大骂其不知羞耻。
“都说县令公子爱梅,且独爱红梅。”沈攸宁缓缓走到春竹面前,伸指从她领口间摘出一片红梅花瓣来。
“安宁村除了县令大人的府邸,可没有这等珍贵的梅花。”
春竹只是一瞥,那清秀的面庞顿时一阵煞白,不可思议的盯着她。
“你也无需狡辩,今日那穿着烟绿叶纹绣襦的是你吧。这件衣裳于我们来说已算不菲,你倒是好大的手笔!”
说到后头,沈攸宁的语气陡然凌厉,浑身威压震得春竹几欲喘不过气来。
“你想走,我成全你。偷我首饰与银两,我也可以既往不咎。”沈攸宁话锋一转,快到让两个丫鬟根本来不及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