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蔺华震惊道,“何时的事?何家公子?”
“成氏胭脂铺的成公子。”
“就是随着元凯与元琪来过家里几日的成聊公子?”
“正是。”
“罢了。”蔺华原属意好几户的公子,计划全盘被打乱了,“挑个日子,领他来家里,我仔细瞧瞧。”
蔺茵雪见蔺华并未执反对之意,心下松了口气,撒娇道:“谢谢娘!”
“行了。”蔺华道,“回去休息吧。”
蔺茵雪欢快地朝屋中跑去。她与成聊本不过是知交好友,二人先前并未互相暗生情愫。全因前几日,蔺茵雪随着蔺氏兄弟与成聊望子笙等人一同去马场骑马。蔺茵雪的马许久未骑突地受了惊,驮着蔺茵雪便四处狂奔。幸得成聊及时出手相救,将被马从背上甩下来的蔺茵雪护住了,才免去了皮肉之苦。二人于这电光火石之间,芳心暗许。
李少琳于京都仅待了几日,便启程回了永县。蔺氏姐妹与尹冰清又如十几年前那般,目送着她出了城。
三人并肩而行,蔺英突然问道:“冰清,日后可有何打算?”
尹冰清慌了一刻神,道:“暂无头绪。”
蔺华道:“不如你与我姐妹一起,在京都做事吧。”
“做何事?”
蔺英道:“我们二人思衬着在京都开个歌舞坊。”
“歌舞坊?”尹冰清眉头微颦,歌舞坊若是没有官家护着,乱世之中,恐难存活。
蔺华道:“嗯。前些日子,我们拜访了些京中权贵。他们对歌舞坊之事,甚是赞许。”
蔺氏姐妹二人能在京都落脚扎根,自然是结识了不少权贵。不然仅凭两妇人怎能将蔺氏精湛的雕刻之术于京中发扬。
尹冰清素来自诩清高,因比旁人多读了些书,便瞧不上能歌善舞之辈,婉拒道:“两位姐妹的好意,冰清心领了。只是我于京都并无亲人,此次因上来寻谧儿,才在此逗留至今。不日,我应启程回永县去。”
蔺华道:“你我姐妹,何需这般客气。反正闲来无事,多留几日罢。”
尹冰清笑道:“两位姐妹都是有家业之人,唯我如今人生过半,两手空空。也是时候为日后做些打算。”
蔺华不舍尹冰清,但出去姐妹情谊,她所言并无道理。只得轻声叹息。
“此话并无道理。”蔺英道,“既如此,我们姐妹二人亦不拦你。日后若需要帮助,你便尽管提,莫要见外才是。”
尹冰清笑道:“那是自然。”
蔺氏姐妹与尹冰清虽非一母同胞,但早已将其视作为亲姐妹般。往日尹冰清的遭遇,她们皆能感同身受。她们于京都的一切皆是她们一手打拼下来的,未靠着男人半分。蔺华的丈夫在蔺茵雪十岁那年,跟着外面不知名的野妇跑了,蔺华独自一人撑起了家里。而蔺英的丈夫虽常伴其左右,但实则是一吃软饭的主儿,家中一切事宜皆是蔺英说了算。好些时候,蔺英都觉着家中查无此人一般。今次二人想着有这般良机,能带尹冰清自立,她们三姐妹也算相互有个安慰。但尹冰清既然不愿,想来人生来便是各安天命。有些事情,即便是亲生姐妹,都无法强求。
淮水县,快意楼。
尹谧的病酒终算好的七七八八,她于床上躺了近十日。终能下床行走,她便将屋子每个角落都走了个遍。
“尹姑娘。”卫芒在门外叩道。尹谧始终对濮小姐这个称呼不惯,那日卫芒前来送药,尹谧便强行使卫芒改了称呼。
尹谧行至门前,亲自给卫芒开门,“卫公子,请进。”
卫芒见尹谧行动自如,不由得喜上眉梢,“如今瞧来,姑娘是大愈了!”
尹谧扫了周身一眼,笑道:“应是如此。”
“公子手中提的是何物?”尹谧瞧卫芒手中提着几盒东西,好奇问道。
卫芒迈进屋子,将手中所提之物置于桌上,道:“这是少爷吩咐给姑娘买的东西。”
“沅公子吩咐?”
“嗯。”卫芒道,“姑娘打开开开,可还合心意?”
尹谧半信半疑地将桌上的盒子一一打开,竟是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与乳膏。
“这......”
“哦,是这样。”卫芒笑着解释道,“少爷瞧姑娘脸上蜕皮颇重,想是这些东西能帮姑娘补救补救。女子自古来便极爱美,若是姑娘的脸无碍,也可收着平日里用。”
尹谧未曾想到沅泊竟心细至此,错愕地笑了声:“那便替我谢谢沅公子了。”
卫芒笑道:“少爷就在客栈中,姑娘若是要谢,便亲自去吧。”
尹谧觉着言之有理,提脚就欲往屋外去。方行至外室,又折了回来。
“卫公子。”尹谧朝卫芒笑道,“不知公子可否帮小女一个忙?”
卫芒见尹谧笑地这般殷勤,心生不祥之感,“姑,姑娘请说。”
尹谧狡黠一笑,走上前在卫芒的耳旁嘀咕了一阵。
“公子觉着如何?”
卫芒脸上一扫之前的疑惑,笑道:“甚可。”
尹谧躬身笑道:“那谧儿便先谢过公子鼎力相助。”
卫芒一脸笑意朝门外踱去,“无妨,无妨。”
刚入黄昏,沅泊用完食,正于案前看书。
“少爷。”卫芒端着药迈进去,“喝药了。”
“嗯。”沅泊未抬眼,“午后你去了何处?”
沅泊午睡醒来,细算今日距他去泉水村已是第五日。仍未有消息传来,他便起身去唤卫芒,未曾想掌柜的告知他,卫芒前脚坐马车出去了。
“额......”卫芒未曾想沅泊竟知其午后不在,一时间有些支吾,“出去城里逛了逛。”
沅泊抬眼扫了他一眼,“可是漏买了些什么?”
“没,没有。只随便逛逛。”卫芒语塞片刻,突然一个激灵,从怀中掏出了两封信递给沅泊,“我出去之前,有人送来两封信,说是给少爷你的。”
沅泊心终缓缓沉了些,接过信,将其中的一封拆开细瞧了起来。
“这可是少爷所候之物?”
沅泊微微颔首,面色明朗了些,“去安排,明日去县衙辞行,回京都。”
“是,少爷。”卫芒埋着头嘴角勾出一抹微笑,“那我这就去告知尹姑娘回京计划。”
“你下去准备吧,我去告知她。”
“是,少爷。”卫芒抿笑着退了出去。
沅泊将两封信放于怀中,起身朝尹谧屋子行去。
“尹姑娘?”方行至门口,便见尹谧屋子大开着。沅泊登时心一沉,疾步迈了进去。
屋中一切物品完好无损,亦无打斗的痕迹。沅泊疾步朝内室迈去,四周扫了一眼,见书桌上置了一封信。
沅公子亲启。沅泊忙将信打开,‘沅公子安好,小女邀公子今夜于城东象山后山一聚。事出有因,望公子速来。’
沅泊吐了一口气,皱眉迈出屋喊道:“卫芒!”
卫芒从另一间屋子探出头,见沅泊手中拿着信,想是已经瞧见了,佯装毫不知情,“怎么了,少爷?”
沅泊眼睫一垂,斜眼瞟了过去,“怎么,如今你连我也敢戏弄了!”
卫芒大惊,慌忙从屋内奔了过去,“少,少爷。我,我不敢。”
沅泊将信递至卫芒跟前,“说吧,怎么回事。”
若是没有卫芒的帮助,尹谧怎能安然无恙地到象山后山。此伎俩沅泊一眼便勘破。
卫芒长叹一口气,他原不过是答应尹谧,给他家少爷一个别具一格的谢礼罢了。
“尹姑娘想了个别出心裁的法子答谢少爷,托我悄然地将她送至象山后山......”
“她胡闹,你也随着她胡闹。”
沅泊微愠,若此次她再被绑,他绝不会再过问!
卫芒心一颤,知晓沅泊担忧尹谧安全,道:“少爷,那,那我们快过去吧。”
沅泊又瞟了眼信,深叹了口气,“备马车!”
沅泊与卫芒上了马车朝象山行去。沅泊闭眼于车中冥神,心绪万千。方才以为尹谧又被绑,自己本应波澜不惊。可他自己都未曾想,心下一瞬竟慌了神。
“少爷......”卫芒轻声唤道,“我亲自将尹姑娘送上去的,应不会有事。”
沅泊仍是凝神,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