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三章 一语成谶(1 / 1)寒鸦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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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谧与望子笙行过一简陋的算命摊子,摊主晃眼瞧过去已年过半百。街上人来人往,老者只扶着经幡,闭目凝神。尹谧刚经过摊子,老者便开头问道:“这位姑娘,可要算算命?”

四下并无旁人逗留于摊子旁,见老者双眼紧闭,尹谧驻足摊前错愕问道:“您可是在与我说话?”

望子笙亦随着尹谧停了下来,疑惑望去。

老者缓缓睁开双眼,笑道:“姑娘子宫天贵志不见,自视清高在命间。”

尹谧大惊,左右瞟了眼:“您怎知我是女子?”

老者捋须笑道:“眼所见不如心所见。”

望子笙轻蔑一笑,他素来对此等装神弄鬼之举不屑一顾,对尹谧道:“莫要信他胡诌,他们算命之人若是这般神机妙算,怎算不到自己的命运?”

尹谧素来亦不信鬼神,想他不过随口一言。朝老者微微一笑,朝前方离去。刚迈出几步老者在二人身后从容道:“秋草逢霜不如意,不平不满却难依,逆境挫折意志薄,身世凋零心过劳。”

一字一句,皆跌进了尹谧的耳中。她驻足欲转身详问,望子笙一把将她拉住,疾步朝前走去。二人走出了好远,但老者所言字字皆萦绕于尹谧耳边。逆境挫折意志薄,身世凋零心过劳。

“现下江湖骗子众多,他连你的生辰八字都未瞧见过,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望子笙见尹谧沉浸其中,欲将其从思绪中拉出来。

虽知望子笙所言甚有道理,她但心下仍有些慌乱不安,强笑道:“我只好奇他不仅瞧出我是女儿身,竟还估出我乃是在霜降左右出生。”

蔺茵雪二人见身后二人迟迟未赶上,折身走近问道:“怎么了?”

望子笙将方才所见所闻阐述与二人听,蔺茵雪顿时心领神会,拉着尹谧笑道:“谧儿你生的这般眉清目秀,若是我亦能一眼便瞧出来。”

成聊亦道:“是啊,只有眼无珠之人才难识出吧。”

言及于此,三人目光不约而同朝望子笙投去,尹谧登时笑了起来。

望子笙佯装愠道:“好好的,怎揶揄起我来了?”

三人顿时皆笑了起来,将方才心中的不悦抛诸脑后,朝集市逛去。

沅泊因旧疾未痊愈,身子本就薄弱不堪,归途中又因忧思过甚。仲秋刚过,便风寒侵体,卧病在床。

这日,沅泊身子方见起色,便命卫芒扶他下床,埋伏于案前。

初冬已至,天色总是阴沉绵绵。卫芒又将屋中的炭火多加了些,恐沅泊再感风寒,一病不起。

“泊儿。”屋外出来沅夫人的声音,卫芒登时起身朝门口迎去。

沅夫人每日准时携汤至沅泊屋中察看,方迈进屋,便见沅泊单衣薄衫伏于案前。不禁心下一沉,疾步走上前去。

“你怎不在床上好好休息?”说罢,转身瞪向从丫鬟手中刚接过汤盒的卫芒,“差你好生照料少爷,你便是这般照料的?至淮水回来,身子便未好过。”

卫芒欲哭无泪,他家少爷的秉性,沅夫人应是最清楚不过。他执意要做之事,旁人几时拦得住。

“母亲。”沅泊起身,“不怪卫芒,是我执意要下来走走。”

沅夫人瞧屋中还算暖和,愠色渐退。示意沅泊坐下,朝案上瞟了眼,道:“何事这般要紧?待身子好些了,再看也不迟。”

沅泊垂眸瞧了眼手中的文卷,道:“躺了近半月,闲来无事随便瞧瞧。”

沅夫人乃是前太傅之女,满腹经纶之才。沅泊案前置着的乃是大荣律例她一眼便瞧出来,屏退了贴身丫鬟与卫芒,道:“随便瞧瞧你搪塞旁人倒也罢了,为母可并非好骗之人。”

沅泊由头至尾都未打算在沅夫人跟前遮掩,淡淡笑道:“若要骗您,孩儿大可将文卷收起。我从未想过要在母亲跟前遮掩。”

“既如此,为何突地瞧起了律例?”

沅泊沉思片刻,问道:“有一事孩儿一直不明,还望母亲替孩儿拨开云雾。”

沅夫人抬眼打量了沅泊一眼,将汤取出递与他。至从淮水县归来,沅泊便心思重重沅夫人早就瞧在眼中,“可是跟你濮伯父有关?”

沅泊淡然一笑,道:“果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母亲。”

沅夫人于一旁坐下,吃了口茶,道:“可是要问我们两家有何渊源?”

“嗯。”沅泊饮了口汤。

沅夫人抬眼:“你是在淮水县中发现了什么?”

沅泊垂眸片刻,继续饮了口汤,“未曾。只我心下好奇,濮伯父乃是七品县令,而父亲则是一品太傅,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二人竟是忘年之交。”

沅夫人叹息道:“此事还得从你父亲年轻时说起。”

“愿闻其详。”

“你父亲乃是洛川人,少时在家乡便身负盛名,卓尔不群。未考取功名前,受其师父赏识,便举荐他去彼时于洛川最大的私塾替先生做些诗书编纂的事情。他与你濮伯父便是在私塾结识的。彼时你濮伯父家中并不富裕,但好在为人勤奋,私下常于你父亲跟前请教学问,一来二往,他便笑称你父亲为老师。但你父亲至小便抱有雄心壮志,立志报效国家。后考取功名,任职翰林院侍讲学士,二人便少了往来。”

沅泊面色讶异,这些事情他父亲从未提及过。幼时沅夫人亦只给他将了些二人如何相识,又是如何冲破家庭束缚走至今日。

“你父亲的秉性,你是知道的。虽然为人刚直不阿,但过于直率,在官场中不够圆滑世故往往容易得罪于旁人。因此方过而立之年,便被小人构陷,一道诏书,被贬至淮水做了一个小小的县丞。彼时淮水不似今日这般繁荣昌盛,多得是苦不堪言之人。县官为官不仁,但你父亲却清正廉洁,以自己绵薄之力,尽力相助于淮水百姓。因此于淮水未待几月,便受尽排挤与刁难,险些丢了性命。”

沅泊微微叹了口气,原来沅闵丰至他幼时便不苟言笑,对其管教甚严,不过是不愿其受他所受之苦。

“后来你濮伯父在淮水做生意,得知你父亲的处境后,将你父亲接至家中。他那时在淮水已小有名气,淮水那一帮人不敢轻易得罪于他,你父亲因此才捡回一条命。不仅如此,他还派人去到洛川,保护你姑姑与祖母。如此恩情,于你父亲来说,可谓是再造之恩,因此二人便成为了莫逆之交。后先皇去世,当今圣上登基。因当今圣上少时与你父亲有过几面之缘,对其才情颇为认可,继位后便大赦天下。你父亲官复原职后,颇得陛下赏识,才一步步行至今日。”

沅泊皱眉沉思,道:“既如此,父亲为何不举手之劳提携濮伯父。”

沅夫人笑道:“你父亲岂会这般不懂人情,他初任太傅时便有意提携你濮伯父。其当时已是淮水县的父母官,你父亲的好意被其婉拒。其从来淡泊名利,只愿守好他那一方百姓。你父亲又是知恩必报之人,见名利上无处回报往日之恩,因此才许诺了家中长子与濮家长孙女的婚事。”

沅泊欲言又止,愣在原处良久。

沅夫人叹道:“我知你素来与你父亲相谈甚少,对其许诺的婚事更是不满。此事我从未在你二人中劝阻半分,只因我皆明白你二人各自苦衷。”

“那父亲就对濮伯父的品性可是知根知底?”

沅夫人不禁诧异,道:“为何如此发问?”

沅泊笑道:“不过随口问问。”

“他们二人相识半生,相互的品性应是谙熟于心。你濮伯父与濮伯母我亦是见过的,二人瞧上去皆是慈眉善目之人。”沅夫人心生疑虑,顿了片刻,“你可是在淮水发现了什么?”

沅泊缓缓一笑,道:“母亲多虑了,我于淮水之际,他们待我亦是亲如己出。只我对濮氏不甚了解,因此问的细了些。”

沅夫人颦眉,沅泊这寻根问底的毛病还是随了其父。当年沅闵丰因此才造小人构陷,她不愿沅泊再重蹈覆辙,声音微沉道:“你素来便有此毛病。母亲与你讲了数次,追根究底并非益事。”

沅泊垂眸。濮全儒于其父恩重如山,现下他竟不知淮水县之事他应是管,还是应视而不见。

“罢了。”沅夫人叹道,“你好生歇息吧,我便先回去了。”

“母亲。”沅夫人刚行至门口,沅泊抬首喊道。

“何事?”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母亲可还赞同?”

沅夫人转身,道:“视思明,听思聪。”

沅泊起身朝沅夫人行礼,“孩儿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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