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望舒看着钟鸣若有所思。
他思忖片刻,不由开口:
“你这样子,倒有点像修炼时不小心损了心智,你是练了什么特殊的功法吗?”
钟鸣闻言不由一愣,想了想,随即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
他也不避讳什么了,直言:“确实,我修炼了黄泉功法,需要黄泉真水洗涤肉身和神魂,不然容易反噬,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
谢清辞有些惊讶,语气有些羡慕:“与黄泉有关的功法……怪不得威力强横如斯,恰好你是水灵根,你倒是好运道……”
钟鸣有些沉默,喃喃:“是吗?”
谢清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那正好,我们要回去不是要经过黄泉吗?顺便找找咯,看能不能找到黄泉真水,本来你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她面上善良大方,其实在心里暗搓搓地想:难得来一次冥界,不带点土特产不是很可惜嘛,怎么说都要捞点好处再走啊。
她眯着大眼,经车熟路的露出了可爱的笑容,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一旁只顾着吃的连望舒,眼中的意思很明了了。
刚刚把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的连望舒:“……”
谢清辞眨了眨桃花瞳,眼神纯净:“你好像对这里很熟?”
连望舒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糕点屑,眼角抽了抽,“友情”提醒:“喂,凶丫头,你刚才可不是这个态度的,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谢清辞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潇洒地甩手,嘿嘿一笑:“哎,我们谁跟谁啊?那可是过嘴的彩虹屁,过命的兄弟情,你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要命的兄弟情还差不多……”连望舒小声吐槽。
谢清辞继续保持微笑,直盯盯地看着连望舒。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认命地摊了摊手:“行,谁叫我是你帅气的大哥呢,我答应了。不过话说清楚了,我只能把你们带到地府的入口,帮你们掩饰一下,剩下来的路你们还得自己走。”
“你不回去吗?”
“我……我有点事要办,不用担心我的,我在这里混的可好了。”
“我没有担心你啊,谁担心你了?”
“……”
谢清辞笑的合不拢嘴,手超大力拍着连望舒的背,差点没把脆皮连打出血。
“哈哈哈,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你一定长生不老。”
“……”
“借你吉言。”
……
至于如何离开鬼樊楼,那就很简单了。
“啪!”
连望舒一脸败家子的骚气样,把一大袋子的魂石甩到绣娘身上,震得绣娘脸上的白墙粉都抖了一层。
绣娘把袋子从脸上扒拉下来,悄悄瞄了一眼里面的魂石,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嘶!!
这特么是个金大腿啊!一大袋子的极品魂石!!
连望舒叼着根牙签,拽破天际,一副你不点头我就砸店的气概,头都要扬到天上去了。
他眼神睥睨,浑身的王霸之气熊熊燃烧,震鬼心弦:
“这两个鬼奴,爷全要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谢清辞在旁边默默听着,忍不住浑身鸡皮疙瘩抖了一地。
她眼角抽搐,给自我感觉很良好的连望舒隐晦地甩了个眼色。
得了,差不多就得了,演得太过了!
绣娘哪有什么意见,笑得花枝乱颤,毫不犹豫点头同意了。
虽然说鬼樊楼的鬼奴一般不给外客赎身,但看这大爷的气势和财力,也值得。况且,万一这位神秘的爷疯起来,她拦不住,要是砸了她的鬼樊楼,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笑得温柔和善,脸上的皱纹都堆出来层层叠叠的:
“没意见没意见当然没意见,连公子想怎样就怎样。这不仅为我的宝贝找了个值得托付的公子,与我鬼樊楼也是结个善缘,绣娘举双手双脚赞成,毫无异议。”
说着说着,绣娘拿出一个小帕子擦了擦眼角,眼眶微红,看着谢清辞,一脸依依不舍的样子。
“我的心肝儿啊,要好好听连公子的话,不要耍性子,有机会要记得回来看看,呜呜妈妈不舍得你啊,妈妈想你啊……”
谢清辞在一旁抱着小包袱,见状也悄悄地捏了一把大腿,然而发现并没有什么感觉。
谢清辞:可恶,哭不出来。
她只能假装难过低头。
谢清辞:“嘤!”
“……”
在一旁面无表情当木头人的钟鸣忍不住抖了抖。
这一群人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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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辞三人走到黄泉边。
连望舒使了个手势,嘴中念念有词,不多时,随着符文的交换变动,一座巨大的浮舟就凭空出现在迅疾流淌的黄泉水面上。
“走吧,我现在带你们去地府。”
连望舒首先跳上浮舟,脸带笑意地向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上来。
钟鸣有些惊讶地看着这艘浮舟。黄泉之水腐蚀万物,这浮舟居然可以在上面漂流,绝对价值不菲,这个看上去跟谢清辞交好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姓连?这倒是少见,是什么隐世大族吗?
“我来了。”
谢清辞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她朝那边喊了一声,就毫不犹豫地一个飞跃就跳上了浮舟。
一旁的钟鸣见状,迟疑了一瞬,也跟着上去了。
这里黄泉的水势似乎比较大,谢清辞有些好奇地趴在浮舟的栏杆上,转头看着连望舒,出声询问。
“连望舒,为什么这里的水似乎比较急?”
连望舒躺在藤椅上,轻轻摇晃,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
“那是因为……待会有惊喜啊。”
“啊?”
谢清辞听得一头雾水,刚想询问,没想到这时原本平稳的浮舟突然间颠簸得厉害,舟体在剧烈晃动,震得谢清辞晕乎乎的。
谢清辞有点慌,“连望舒,这怎么了?”
“我说了,有惊喜啊……”
话音刚落,霎时间,整个浮舟成垂直状自由落体,极速坠落。
船身被翻了一面,保护罩挡住剧烈的冲击力,但下坠的突然感和船身的震动感是挡不住了。
“嗯?!”
突然失重的感觉和旋转敢让谢清辞脑袋一片浆糊,她半趴着身体,随着水流冲下舟体更是刺激了。
谢清辞眼中直冒金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晕船啊,这么快是想要她的小命吗?!
“啊啊啊啊!!”
浮舟一边下坠,谢清辞一边大吼,声音响彻云霄。
她闭着眼睛骂骂咧咧,“啊啊啊!!连望舒你个阴险狡诈的小人!!这是公报私仇……啊啊啊!!”
浮舟沿着垂直而下的幽都河流,一路驰骋,飞流直下,夹杂着谢清辞的叫骂声,很快就没了踪影。
……
鬼殿。
黑裙少女晃着光洁的小脚丫,懒懒地靠在宝座上,有些无趣的把玩着手里的红色骷髅头,任由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和着黑色的华丽长裙铺洒一地。
突然,她似有所感,轻轻地朝对面的壁画说了一声“阿白,望瑜呢”,声音清甜却带着一丝深入骨髓的幽冷。
“咯咯”
原本安静的壁画震了震,上面浮雕上雕刻的人渐渐成型,幻化成真物。
一个全身白色的奇特生物出现,没有五官,没有身体,浑身灰白色,形态似人非人。
他看见黑裙少女,缓缓跪下,诚挚而狂热。
“回圣女殿下,连公子现在已经离开幽都了。”
花无忧看着浮雕上的图画,看了一会不由冷笑:“望瑜带着两个鬼奴走的?又沾花惹草了?找本宫帮完忙就走,果真是过河拆桥陈望瑜呢!”
白无常有些犹豫地补了一句:
“殿下,其实连公子说过他会回来的……”
“本宫信他个鬼!”
她眼神犀利,红唇轻启,稚嫩的脸兀然生出了几分高贵和成熟:“现在去,跟着他!交易还没完,想跑?没门!”
她将娇小玲珑的手摊开,然后缓缓地,将手指一根根合拢握成拳头,眼神带着果决和狠辣。
“陈望瑜,这辈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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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道魔宗。
一个身形修长,略显瘦弱的少年背着一个黑漆漆的沉香棺,静静地走进内门大殿。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麻布衣,面容俊秀却面无表情,眼睛黝黑隐含着煞气,浑身气息几近于无,仿若一个死人。
在大殿里,坐镇的内门长老见有少年朝这里走来,先打量了一番,随即语气平静地说道:“这里是内门大殿,外门的人不要来这里,速速离开。”
他却一动不动,没有一丝要离开的意思。
“啪”
内门长老皱眉,正想开口呵斥,只见眼前的少年面无表情的从腰里甩出一个暗金色的牌子,语气依旧是平淡无波:“是这个人叫我来的。”
他低头一看,看到上面的刻字顿时心中骇然。
无道?这不是宗主令吗!!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出等级玉简,准备登记,并不打算多问。
宗主令都出来了,宗主的意思很明显了,这个孩子直招内门,不容违逆不容置疑。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不觉眼中带上了一丝慎重。
他尽量把态度变得亲切,语气温和问道:“师侄,你姓甚名何?我来登记你的身份玉简。”
少年愣了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瞬。
他的喉咙有些干涩,尝试动了动嘴型,却无声。
内门长老有些诧异,但还是耐着性子等他开口。
他低头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黝黑的眼睛突然有了一丝光彩。
他说:“周向阳,我叫周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