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妤温恍然。
安秋雅是个蠢的。
如果陆蕴真是那个惊才绝艳的陆千琦的女儿,应当不会和安秋雅那样的人成为闺中密友。
更不可能为了给安秋雅出气,布置出如此简陋的把戏——除非她另有所图。
而如今的和昭皇帝、先帝的皇长子是舒嫔所出。舒嫔被先帝赐死后,她的娘家兄弟才从一寒门小户,被封为了常乐侯。
先帝为了舒嫔之子,明令安王就藩,甚至暗中布置杀掉陆千琦,封立常乐侯。陆家,怎么会在痛失既定的掌舵人后,还与常乐侯府关系密切?
陆千琦的女儿,应该会很恨常乐侯府。
就算她不记恨常乐侯府,也应当不至于会和常乐侯府里没什么名气的二房姑娘安秋雅,成为闺中密友吧?
“可她图什么呢?”萧妤温不解。
“不管她图谋什么,她来知味轩捣乱惹事,总算没有如她所愿。”余舒言也想不明白,干脆也不想了,拉着萧妤温继续看她为七夕活动列的单子去了。
究竟是白天雕花瓜、炸巧果,还是晚上穿针验巧,还是只推出些新鲜应景的点心样式……
杨舟看两人不再谈论此事,便也退下了。
谁知傍晚的时候,李郁峥的小厮石影来传话,道他们二公子想约萧大姑娘一叙,问不知明天巳时三刻是否方便前来知味轩拜访。
萧妤温想想明天无事,就同意了。
※
“蕴儿,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弄出这样一件事,让我将你召进宫里来住下,再慢慢入皇上的眼。”陆贵太妃满脸慈爱,看着眉眼像极了陆千琦的陆蕴。
陆蕴为陆贵太妃用凤仙花汁包着指甲:“这样不好吗?让别人都以为我是为了安秋雅,才惹是生非,还办的这么难看,正好让他们掉以轻心。”
她是陆千琦的女儿,她怎么会那么笨。
安秋雅是她的闺中密友?
哼,怎么可能。
那个蠢货,不配!
如果不是有贤妃罩着,安秋雅进宫不出三个月,便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下。
“不过,说到后宫,您看刘皇后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陆蕴皱眉问道。
陆贵太妃看着她还带着些稚嫩的脸,回想了刘皇后的言行,不由冷哼:“还不是眼热贤妃、常乐侯府?皇后出身不显,没什么朝廷中得用的父兄,这也是先帝的安排。有了咱们家的前车之鉴,他又怎么会让他的宝贝儿子娶一个大家出身的女子呢。”
“那么,姑婆,您打算怎么对皇后?”陆蕴心里藏着自己的小九九。
如果她顺利进宫,除了姑婆陆贵太妃的暗中帮扶,她自然也要找到自己可以依靠的力量。
皇后,说不定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陆贵太妃亲和地揉了揉她的脸:“刘皇后是个懦弱的女人,虽说她眼热常乐侯府如今的荣宠,可她也是个女人,她也渴望帝王宠爱,只是碍于皇后的身份不便于说出来罢了。我看她,看的那是明明白白的。蕴儿,你记住,等你进宫后,头三个月,先稳稳地把牢皇帝的宠幸,什么皇后、贤妃、雅贵人,都是虚的,你得自己立得起来。”
陆蕴看着陆贵太妃眼里的慎重与认真,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只有你立得起来,我才能放心将手里握着的这场棋局,替你父亲交给你。”陆贵太妃拍了拍陆蕴的手,“去安顿吧,今天好好沐浴一番,让林嬷嬷给你拿西域的药油好好揉按一番。明天是旬日,皇帝在申时会御花园里散步,你正好去瞧瞧你那位‘闺中密友’去。”
陆蕴闻言,喜不自胜。
※
第二日,刚过巳时,李郁峥的车马便已经到了知味轩附近。
石影皱着眉头看着外面的天光:“公子,您出门的时候,小的就说,这时候还早着呢,您是来这么早干嘛?萧大姑娘说不定还没到,您也只能在外面干等着。”
李郁峥坐在车上安然看书,不怎么动弹,也不说话。
石影继续皱着眉头在外面等着。
直等了将近两刻钟,石影瞧见路口处杨舟驾着车走近了过来,连忙敲着车门:“公子,公子,萧大姑娘的车过来了。”
实在也不是他心急,主要是这马上到七月的天,太热了。
李郁峥凑近车门看了看,等萧妤温从知味轩门口下了车,他拿着扇子轻轻敲了敲石影的肩膀:“走,过去吧。”
石影心里:谢天谢地,感谢萧大姑娘,终于可以不用在这里热的出汗了。
知味轩里,也很奢侈地用上了冰。
石影一进门,便觉得——这里就应当是,人间仙境。
萧家大小姐真是人美心善会做生意,活该她财源滚滚!
李郁峥不是第一次来知味轩,但炎炎夏日里的知味轩,被布置地非常清爽舒适。
知味轩门店的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平时也作为后厨和伙计们休息住宿的地方,原先通往小院的地方时常关着门,如今门打开着,透出后面的一处雕刻着年年有余的影壁来,靠近后门的地方摆着一方长案,上面摆着一大块冰,宾客来来往往,便能感受到屋内穿堂而过的风,透过冰块,夹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让门店里面便也不那么炎热。
待上了二楼,雅间早已空出来待客,萧妤温只在临街的窗边辟出一片方寸,摆上了六扇绣花屏风,绣的是山间林松,触目所及,映衬着窗边碧山色的纱幔,显得浓翠可人。
恍惚不似夏日。
时间还早,雅间都无人,萧妤温示意李郁峥在窗边的屏风后落座。
“萧大姑娘,别来无恙?”李郁峥客客气气。
“托二公子的福,无恙,无恙。”萧妤温跟着客套,却更加直接,“不知道李二公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李郁峥手里拿着扇子,对着自己的掌心轻轻敲了几下,带着客气温和的笑容道:“倒还真有几件事情,想和萧大姑娘商量商量。”
萧妤温奇怪道:“不知道李二公子有什么好和我商量的?莫不是又要往我这里安置什么人不成?”
李郁峥失笑摇头:“那倒不是——余姑娘难道不好吗?”
萧妤温盯着李郁峥,道:“余姑娘很好,我们大约上辈子就认识,所以相处起来格外轻松。可其他人——”
如果余舒言不是她上辈子认识,也算的知根知底,李郁峥随便带一个什么人来,她又怎么可能轻易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