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冷溪用来缚眼的巾帕忽然滑落,将沈耻的攻势看得一清二楚,躲起来也变得分外容易。
连连几回,都是蒙着眼的沈耻横冲直撞地对着空气挥拳踢腿,而她却干脆就站在了旁边,还朝就要出声告发她的玉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院中的人都不敢出声,静静屏着气看着沈耻一个人在那里发傻。
冷溪一边留意到院外动静,一边也暗暗感叹这小子居然比她大哥还要一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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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她察觉到一直等的人就要进门,掐准时机,重新抽出方巾将眼睛一蒙,快步走向宫苑门前,好巧不巧迎面遇上个人影。
然后不由分说,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打过去,用的是武行人实打实的手劲,又快又准又狠。
“哎哟!”
刁氏才进了重华宫宫门,正要过院门再去到正殿去,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这一巴掌,直被打得人仰马翻,跌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了半天。
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比她打云容那一下不知高了多少倍。
瞧着她嘴角慢慢渗出来的血,就连刚才也中招了的田嬷嬷看着都后怕。
“沈耻小儿,怎么还学起女人叫了?”冷溪故作不知,欺身上去将她掐着脖子按在地上,反手又是一掌,刚好将两边打了个对称。
正殿檐下的云容旋即明白了她的用意,遥遥看着刁氏瞬间肿成猪头的脸,心头大快,赶忙出声让她见好就收,“三姑娘快住手,那是刁令人,不是沈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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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不打掉她几颗牙,冷溪是不会收手的,但既然云容都已发话,她便只能作罢。
忙解了巾帕,装作吃惊的模样:“啊呀,这是哪个宫的刁令人呀,对不住对不住,我还当是沈耻小儿打过来了呢。”
连解释的说辞都半斤八两,不是故意的都说不过去。田嬷嬷捂着自己的脸,背脊发凉,却硬着头皮也要接过话头:“这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刁令人。”
“啊呀呀,对不住对不住,殿下身边的沈侍卫总不服我冷家功夫,硬要与我切磋。我也没想到您会在这时候进来,真是不好意思,还请刁令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们这些小辈计较了。”话是这样说的,但她既不低头,也不弯腰,半点认错的姿态都不曾有。
“你!”倒是委屈了沈耻,刚刚摘下遮眼的巾帕,就得替她扛下这样一口大锅。
玉昭这时也明了她的用意,出面解释道:“是啊刁令人,沈耻哥哥是和冷溪姐姐闹着玩的。重华宫里还有许多上好的伤药,都是云容亲自配的,刁令人带点回去吧。”
平白挨了两个巴掌,难免不让刁氏想起自己对云容的所作所为,哪里敢占重华宫的便宜:“多谢公主挂心,不过老奴这种皮糙肉厚的奴才,也不劳您破费了,自己养两日就好。”
扭过头看向冷溪,也是笑脸相迎:“不过重华宫旁就是奉先殿,岂能在此动武。冷家姑娘初来乍到又性情率真,可宫里的规矩还是要守的。毕竟都是大姑娘了,这般舞刀弄枪的,不说没有半天显贵人家的气派,就连市井乡间,只怕也是笑话一桩。老奴说句为姑娘好的,可要收收性了。”
这般阴阳怪气的酸话,钻进冷溪耳朵里就成了根针,刺着她的心,疼得她冒火。
硬生生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是么?”
“姑娘心里明白就好。”刁氏得逞地冲她一笑,就要从她身边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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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溪却冷不丁拎起一个脚尖,叫她整个猪头脸笔直地和重华宫院里的地砖来了次亲密接触。
她运气不好,刚巧磕到了铺满鹅卵石的地方。
得,这回门牙断不了,但她的鼻梁也没好受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