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跃东其实惯用的还是长矛铁盾,赤手空拳与她这样靠拳脚打出名声的小混混斗,其实是算受欺负了的。
可偏生冷溪现在跟某人混在一起久了,好的不学净学坏的,打起架来也无赖得很,尽使些周跃东看不出门道的泼皮手段。
下手更是大大咧咧地不挑地方,许多次差点一脚踹断了周少爷的命根子,气得他又羞又恨,却又实在拿她没办法。
终于,冷溪没耐性再和他继续玩下去了,使了个虚招,让他误以为自己要绕后打他脊骨,引他倾身要躲,然而却是高高抬起长腿,以脚背从下而上笔直地朝他下颚骨撩了过去。
他反应过来时已然太迟,被她这一脚踹得整个头骨都震了震,五官疼得险些移位,直接朝后跌了个实在。
冷溪趁胜扼住他的喉咙,旋身跨在他身上,双膝抵死了他双臂的肘窝,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痛得这厮当即惨叫出了声,“你这女人,就是个魔头!冷指挥使倒了八辈子霉才生出一个你来!”
冷溪闻言加重了钳住他脖子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既不会打架又不会骂人,还想跟姑奶奶逞能?!现在想想就后悔,之前干嘛一直忍着你,早这样打一顿不就老实了?”
周跃东仍是不服输地啐了她一脸唾沫星子:“我呸!不知羞耻的贱女人,谁家姑娘像你这样光天化日骑在男人身上的!赶紧给我放开!”
盛怒之下的冷溪抹了抹满脸的脏东西,气得直笑,“刚才是我错了,没想到你小子嘴还挺脏。来,姑奶奶都还给你!”
说着,她扬手就朝他脸上左右开弓地扇了上去。
他被她以千斤坠的身法压制去,腰腿上根本使不上力,生生被她打得双颊高肿,口鼻流血。
她手都打麻了,气也消了,看着他那张几乎被自己打成猪头的脸,也开始思索怎么善后了。
不过她最后想到的法子也简单,扭头看向那两个瑟瑟发抖的驯兽师,笑得果真像个魔头:“何师傅,陆师傅,有绳子么?越结实越好。”
那两个家伙怕她怕得要死,连忙找来绳子,按照她的吩咐把周跃东绑在树上。
这驯象所又修得几乎与外界隔绝,只要这两个旁观者不说,她再一把他的嘴堵上,根本没人知道她把他给打了。
临走前,她还特意把冷炼给她的跌打酒留下了,“记得除了给他擦药,还要拿煮好的鸡蛋帮他拿在脸上滚一滚。即便是今夜消不了肿,但也好上不少。而且记住了,谁要是敢把今日之事说出去,下场绝对比这周少爷还要惨,百倍。”
狠话撂下后,她便兀自扬长而去。
这时候他们谁都没有留意到,铁网之内缩在角落里的小听谛亦诚惶诚恐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在这异国他乡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恶鬼。
冷溪出宫之前,已找了个看起来挺实诚的小宫女替自己去重华宫报了信,从西华门出去时也格外低调,回到家换下官服与佩刀,便去街上寻了张魁,欲问木不忘眼下的去向。珑珑lnbk
张魁如实道:“他一从宫里出来,他那儿的兄弟就来报说丁盟又有动静了,他便直接追去了。怎么,他不是已经和老大你说好,让他一人追查的么?”
“甚么?!”冷溪心下一惊,她当时没立刻点头答应,那厮居然就擅作主张了,“他往哪个方向去的?”
“这回不大一样,丁盟是去了,”张魁瞥见四下无人,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耳边谨慎小心地低语,“木大哥这回是去了内城里,一大早就去了,到现在都没见出来,而且也没瞧见他到底是进了谁家官邸。这会儿许是在一家一家慢慢找呢,老大你现在过去,想来正好能够……唉,不是,老大你听人把话说完才走不迟啊!”
冷溪哪里还有耐心听他说完话,心里直把木不忘那个没诚信没良心的骂了个狗血淋头。
明知道这会儿丁盟身边有东厂的高手保护,他还要阳奉阴违着自己冲上去,这根本就不是他平日的作风!
方才午后他来找她,他绝对没有把实话说完,定然还瞒着她不少。
正是傍晚人们收工回家的时辰,街上有不少从内城往家赶的小官小吏,混在一众要离城而去的小贩游人中,与冷溪要去的方向相背。
她逆着人流,背对夕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抓到那个家伙之后,一定要狠狠骂他一顿出出气。
内城在东坊之内,乃是达官显贵和勋爵人家的府邸所在,冷府亦然包括其中。
冷溪走在里面不光要四下寻找木不忘,还要时时刻刻防着被这会儿也放官回家的冷成德和她大哥发觉她擅离职守。
她大哥还好顶多是唠叨她两句,要是撞上了冷成德,较起真来,这新官上任第一个月的考绩,她只怕连个良都评不了上。
果然是怕甚么来甚么,她正心里没底儿时,忽见冷成德的那匹威风凛凛黑鬃马正从那一头踏着悠闲快意的步子,朝自己所在的方向小跑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想也没想就往身边最近一处卖斗笠的摊子后一蹲,顺手还抢了个斗笠戴上,以便掩人耳目。
等马蹄声渐行渐远,她方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亲眼望着冷成德魁梧潇洒的背影骑在马上,拐了个弯消失在街尾转角处,做贼心虚的那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可还没等她定神,忽觉哪里不对迅速往身侧一看,本就不太安定的心差点从嘴巴里跳出来:“木不忘你要死啊!”
同样戴着顶斗笠的木不忘也不知从何时从何处冒出来的,她正要发作起来捶他,冷不防被他身后捂住了嘴,轻轻在耳边,“嘘,别出声。”
她愣愣蹲在那儿,半个人被他捂在臂弯里也不自知,眼前只看得到一堆卖不出去的斗笠,根本不知道他此举为何。
只觉这家伙与自己靠得不是一般的近,她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一起一伏,颇有规律。
就连他身上她再熟悉不过淡淡的书香,在这种时候也突然变得异常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