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以后,冷溪又陪着木不忘在荣明的集市上转了一圈。
看着他买了堆奇奇怪怪的草药,杂七杂八的,几乎都是她叫不上名字的。
问他有何用处,他也不说,只一味跟她卖关子,她也懒得再纠缠下去。
等回了客栈之后,他便抱着东西钻进小二新给他安排的屋里开始瞎捣鼓,冷溪没多想,只管躲回屋子里补瞌睡。
她这一觉睡着,也没人再敢来打搅,让她一口气又睡到了日落西山,街上再度热闹起来的时候。
“小冷大人,午后王爷本让小的来报,道是通关文牒已经批下来了,明后两日咱们就能启程出发柔夷了。”
饭桌上,手下的人见了她来便立马上前说道,“午后那会儿小的看您尚还在屋里睡着,不忍打扰,是以才拖到现在才说。”
“无妨。”冷溪睡眼惺忪地咬着筷子,“业王人呢?”
来报她的人说道:“说来也奇,自大人和木兄弟出去之后,团儿姑娘的案子也就跟着不了了之了。他的意思是现下天渐渐热了,想让团儿姑娘的遗体尽早入土为安,便没再让曹大人继续追查了。”
“那还真是奇了,即便南边是比中原暖和干燥了些,但这两日也才开春啊,怎么天就热了呢?”冷溪讪笑着道。
“这小的们上哪儿知道去,左右不过是王爷自己说的。”说话间,同桌上的汉子们也都笑了起来。
“不过嘛,既然业王殿下急着走,那咱们就走呗,”冷溪细嚼慢咽着一块蘑菇肉饼,“用了饭,你们便去回他,就说是我说的,通关文牒既下来了,出关往柔夷便刻不容缓,明日一早,立即出发。”
“啊?这么快?!”旁的人倒也跟着惊了一跳。
“他不是说明后日都可以么?”冷溪一挑眉。
坐在离冷溪最远的方脸大汉一拍大腿:“该死的,那还请小冷大人带着我等继续快马加鞭赶路,等我们到了柔夷,再狠狠地歇一歇。”
“对啊,咱们干脆一鼓作气,一路往前!等到了柔夷喝的第一口酒,估计比天上的琼浆玉液还有滋味呢”立马就有人举杯附和。
冷溪也跟着举杯共饮,说说笑笑一顿饭,却是从头到尾没见着木不忘。
“这一下午都没人看到过他么?”冷溪趁着人都还没散去,忙问道。
他们却也被问了个满脸茫然:“小的还以为木兄弟依旧在屋里睡着呢,大人找他有事儿,那小的就去替您叫他?”
“不妨事,我自去拎那懒货起来。”冷溪说罢,已然风风火火地迈步向着楼上木不忘的房间去了。
谁道一上去,却见他的房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就连他的那堆古怪药草也不翼而飞,连渣都不剩了。
这家伙该不会有甚么必须吃药的隐疾吧。
冷溪在心里胡乱猜着,转头要走的时候,倒是跟这屋子的主人遇了个正着。
只见那木不忘嘴上吹着口哨,指上转着串钥匙,就这么悠悠哉哉地走过来,见了她便笑得一脸殷勤:“甚么风把小冷大人吹来了?”
“你方才干嘛去了?”冷溪懒得理他的油嘴滑舌,直接切入正题。女娲书库nebkku
他脸上的笑容却忽然一僵,一下子消沉下来,低着头坐到她旁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实在是我这个病太……唉,还是不说了罢,免得你又要替我担心了。”
他这厢表现得痛苦而纠结,将一个病入膏肓却又不敢对身边的人说出实情的病患演得入木三分。
冷溪却满脸写着冷漠:“演,接着演,你身子骨甚么样儿我还不晓得?”
“我……”木不忘差点笑起来,却又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不是,等会儿,你这话甚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恼羞成怒,在他脑袋上敲了个爆栗,“快说,你刚才又跑哪儿使坏去了?”
他只甩了甩手里的那串钥匙,还是在跟她卖关子:“别急别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入夜后,月上枝头。
让冷溪没想到的是,宋若听说明日便启程后,竟没有反驳。
只是让剩下那三个小娘子今夜便替团儿发丧,却不让设灵堂,也不用她们执礼守丧,方便明日动身。
可怜那姑娘,不明不白客死他乡,一捧黄土换一座孤坟,埋在这举目无亲的南荒边疆,从此只怕连个扫墓的人都没有。
冷溪站在竹楼上,亲眼瞧着她那三个异姓姐妹哭哭啼啼地将她那副简陋的棺材从客栈后门抬出去。
从始至终,宋若都未曾从他的房里走出来看一眼。
“薄情寡义。”冷溪瞪他住的那全客栈最大的天字一号客房,嗤之以鼻道。
“他倒是想出来洒两滴眼泪,做出个深情浪子的模样,只可惜今晚是不能了。”木不忘像个鬼魅似的从她背后冷不丁冒出来。
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翻了手里的茶:“我哪天要是死了,绝对是被你吓死的!”
“别这么夸我,怪不好意思的。”他贱兮兮地贫了一句,然后又道,“你就不想知道那姓宋的为何出不来么?”
冷溪一脸假笑地威胁道:“我数三下,你要还跟我卖关子,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打到半身不遂,卧床不起。一……”
“三!”
话音未落,他已经抓起了她的手,直奔着宋若的房间去了。
那天字一号的客房设在冷溪他们住的竹楼旁,用矮篱笆单独围起来的吊脚小楼,设计格外精心雅致,专程提供给宋若这样的贵客居住。
往日除了几个负责替他值守的护卫兄弟来这边勤快些,像冷溪和其他人是绝不靠近的。
谁想冷溪跟着木不忘才将下了竹楼,进到篱笆墙里,尚未走进那座独立其间的吊脚楼,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奇奇怪怪的吟叹之声,格外的不雅。
她虽未经人事,却也不是对此一无所知,一听到这样暧昧又凄惨的怪声儿,心里立马有了数。
“他这是……”可她想了半天,都没找到一个妥帖的措辞。
却听木不忘即刻高声喊起来:“来人呐!业王殿下被人下了药锁屋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