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冷溪便宿在了玉昭的重华宫内。

次日，照云容打听来的消息，在冷溪气冲冲地离开后不久，宋念便去暂时腾出来给雅尔敏暂住的钟粹宫。

据说，一直在里面呆了一个多时辰，他才带着奇宝摆驾回的乾清宫。

“所以，姐姐和皇兄这是……故意的？”

用早膳的时候，即使昨晚冷溪来时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玉昭讲了一遍，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俩这是唱的哪一出。

“要想知道敌人的真实目的，首先要做的就是先获得敌人的信任。”冷溪晃了晃夹着牛肉包子的乌木箸，“主意都是你那个不着调的皇兄出的啊，咱们只需要配合他演下去就是了。”

“那今日早朝姐姐也不去了吗？”玉昭担心地问，“这样会不会让人抓着姐姐的把柄呀？”

“架都吵了，要是再去上朝不就不够真了么？”冷溪还是喜欢听她用这个称呼唤自己，“我和你皇兄都说好了，跑到你这儿来，就是为了让你做我不出宫的借口。”

“你们的意思是，”玉昭若有所思地低头摩挲起下巴，动作和宋念颇为神似，“你们吵架之后，姐姐想要出宫回娘家，我这个做小姑子为了你们小两口，肯定会硬将姐姐拦下来？这样姐姐就可以不出宫，还能时时留意着钟粹宫那边的情形了？”

冷溪孺子可教地点了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北镇抚司的事这两日也会有人悄悄来和我暗中汇报的，毕竟昨夜那个刺客不是还没抓着么？”

边上的云容难得再像从前那般插话进来，和她们商议：“官家和主子娘娘是想，只要抓到那个刺客，让他说出幕后主使，这样一来北羌就要坐实了谋害我朝皇帝的罪名，联姻之事自然也不可能再有回旋余地了？”

冷溪被她这一声主子娘娘叫得心头一沉：“云容，你还是如从前那般唤我冷大人或者冷三姑娘吧。”

玉昭却连忙道：“云容这么叫没错的，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姐姐已经成了我名副其实的嫂嫂，叫声主子娘娘不为过。”

冷溪被她那句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点醒，忙将话锋一转，强笑道：“那便随你们怎么叫吧。”

然后又接着之前的话题：“云容说得也不错，但只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你皇兄还是更想要知道北羌此番主动提出联姻的真实目的究竟是甚么，如此也好对症下药，兵不血刃地解决这个一不小心就会损害两国和平的问题。”

玉昭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又满脸期待：“那接下来需要我做甚么么？”

冷溪瞧着她那渴望自己也能出上一份力的模样就觉得可爱，发自内心地笑了：“玉儿甚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乖乖等着易、沈大军班师回朝，做沈大将军的新娘子！”

玉昭没防着她会来这么一招，又惊又羞：“姐姐！好好的又笑话我！”

不过，“除此之外，玉儿还需要跟我一块去做一件事。”

“甚么事？”

“当然是以玉儿长公主的身份去探望一下现在钟粹宫里的那位啦！”

说干就干，撤下早饭之后，她二人又一起喝了盏清茶，便结伴朝着钟粹宫去了。

顺便，还带上了满哥儿。

今日是新年第一天早朝，按理说都会比平常要晚上一两个时辰才会下朝，刚好能叫她们和宋念错开来。

过钟粹门的时候，冷溪便让重华宫的小太监前去里面通传，只说是玉昭带着满哥儿来了，并未让他提及自己。

以至于她们一齐进到钟粹宫的桓影堂的时候，正好撞上了雅尔敏正在假扮病重地剧烈咳嗽。

即使她咳得气都喘不上了，还是要挣扎着起身来给玉昭行礼，幸好被玉昭赶紧让人给扶了回去：“殿下受了这么重的伤，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好好歇着吧。”

“太医不是说了压根没伤及要害么，怎的好端端能病得那么重？别不是在我们大乾水土不服吧？”冷溪故意酸溜溜地说道。

雅尔敏装得一脸谦和有礼：“冷大人也来看在下了啊，真是多谢诸位关心了。都怪在下没本事，给诸位添麻烦了。”

冷溪咄咄逼人地讥笑道：“没本事？殿下假借兄长之名女扮男装潜入我大乾，还一直用着哥哥嫁妹妹的口气给自己说亲事，啧啧，这叫没本事？”

雅尔敏谦逊起来的样子还挺我见犹怜的：“在下此行也不过是遵从父命，毕竟家兄身患顽疾，有些难登大雅之堂，父王这才把出使大乾的重担交到了他除了儿子以外唯一的女儿，也就是在下手中。”

“身患顽疾？不就是被你亲手害得摔成了傻子么？有甚么好遮掩的。”冷溪的刻薄讽刺根本停不下来。

结果反而把雅尔敏委屈着了：“冷大人，说话凡事要讲证据，你怎可这么空口白牙地污蔑在下？！难道就因为……就因为……”

冷溪冷哼一声：“因为甚么，你倒是说啊，说不出口是吧，那我替你说，你堂堂一国公主，为了抢男人甚么都做得出来，先是放出谣言污我清白，后又是趁着我和官家吵架，借机亲近，啧啧啧，这种满腹心机，毫无廉耻之心的事亏你这样有身份的人做得出来！要放在我们大乾呀，都是只有登不得厅堂的妾室为了争风吃醋，才会使出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玉昭按照她们提前商量好的，适时劝了起来：“冷溪姐姐，雅尔敏殿下是我们的客人，你不能这样和她说话，更何况她还救了皇兄一命……”

冷溪佯装不听：“我偏不信刺客就这么赶巧了会在各国使臣在华都的最后一日冒出来！别不是有些人自导自演出来的吧！玉儿你在宫里不晓得，可这种监守自盗，贼喊捉贼的案子在我们锦衣卫北镇抚司可是最常见且最低劣的了！”

“冷大人你不要欺人太甚！”雅尔敏眼眶红得恰到好处，委屈，羞愤，骄傲，一一涵盖其中。

冷溪气势汹汹地指着她：“我今日就要来告诉你，别以为你赢了这一次，大乾皇后的位置就会是你的！我们走着瞧！”

谁知下一刻，宋念森冷的声音便从殿外传来：“你要跟谁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