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溪的一再坚持之下,宋念也拗不过她,便暂时打消了请太医的念头。
他能理解她在想甚么,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并不想被外人牵着鼻子走。
倘若这个时候他们为了她肚子里是否多块肉而找来太医给她诊脉的事儿被外人知道,不管最后是真是假,都会成为他们又一个催婚的借口。
不料次日早朝,意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当锦荣火急火燎地跑到重华宫来找云容的时候,玉昭也才刚刚起身,正坐在妆奁前梳妆。
见一向沉稳的他突然这般失态的闯进来,一下子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儿:“这是出甚么事了,别着急锦荣,你先喝口水慢慢说。”
“来,来不及了。”锦荣却满头大汗地连连摆手,“还请长公主殿下将身边的祝宫令借奴才带回乾清宫一趟吧。”
玉昭看了一眼身后在给自己选发钗的云容,像是已经猜到了点甚么,“那这样吧,我同你们一起去,咱们路上边走边说。”
说着,她自己从妆匣里拿了支翠玉笄子戴上,便急匆匆地带着云容和锦荣一块出门了。
“这事儿说来也奇怪,今晨上朝的时候,那位新晋的礼部侍郎刘克己刘大人率先持谏表向主子娘娘发难,一言主子娘娘枉顾礼法,不以女儿身跻身朝堂为耻反以为荣,二言主子娘娘公然抗旨,与官家早有婚约,却迟迟不肯遵从先皇遗命,至二十五虚岁也还云英未嫁。三言主子娘娘不守妇道,未曾为官家诞育子嗣,还善妒成性,谗言媚上,蛊惑官家专宠其一人,不纳妃妾,还有……”
锦荣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玉昭气呼呼地打断了:“光这些还不够气人的么,这位刘大人可是那位诚勤伯刘稳的表侄?”
锦荣点点头:“正是此人。”
云容这时也便觉得不足为奇了:“那就难怪了,这位刘克己大人说是诚勤伯府的表亲,但其实不过是个表了几表的远方亲戚,之前并不在京师中生活,加上这两年主子娘娘在外面的时候脾气多是有多收敛的,所以他摸不透她的底也是情有可原的。”
锦荣接着连连称是地点头:“宫令说的有道理,这位刘大人却也是个刚正不阿,宁折不弯的耿直人,偏又如此去和主子娘娘这样的辣椒脾气当朝杠上,两人当时吵得几乎不可开交,谁都插不进话去劝,就连官家,几次想要开头都被主子娘娘给瞪了回去。结果说到最后,反倒把自己气晕过去了。”
玉昭惊讶地瞪大眼睛:“姐姐的身子一向很好的,怎会跟人吵上两句嘴就晕过去了呢?”
“该不会是……”云容喃喃起来,脚上也情不自禁地加快了些,“那咱们得再快点儿过去了!”
重华宫是离乾清宫最近的宫室,所以在宋念一口气把冷溪从奉天殿抱回来之后,比起让太医院的太医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如直接把离得最近,也是最信任的云容叫过来。
好在她们到得很是及时,云容才将一踏进乾清殿的门,就被宋念急吼吼地推进了内殿,给还在昏睡中的冷溪搭上了脉。
在她带着宫人一通忙活之时,连朝服都还没来得及换的宋念就和玉昭一起在旁边急不可耐地等着,却又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打搅了她。
被他们搞得也很是提心吊胆的云容在摸明白冷溪脉象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转头又冲着宋念笑意深深:“恭喜官家,主子娘娘确是喜脉无疑了!”
“真,真的?”宋念懵了一下,虽说是早就已经有心理准备的事了,可当正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这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狂喜,“来真的了是吧,云容你不会有错的对吧!”
云容被他脸上情不自禁展露出来的喜悦所感染,竟也高兴得湿了眼眶:“从脉象看还没有两个月呢,官家若是不放心,还可以再寻几位擅长妇科的太医再来看看。”
“不会不会,我还能不相信你么?奇宝,奇宝,传令下去,今日乾清宫上下通通有赏!”宋念高兴起来不自觉就提高了音量,想起冷溪还没清醒赶忙又压低声音抓着云容问,“那她今日应该也没甚么大事儿吧?”
云容笑道:“自然也是没甚么大碍了,只是还没坐稳的时候被这么狠气一遭,有些上火,动了胎气。待奴婢回去之后开两个安胎去火的方子,官家盯着娘娘按时服了就是。”
连边上的玉昭也忍不住地去看还昏睡着的冷溪,忍不住地抹眼擦泪:“真是太好了,看那些满身是嘴的大臣们还能怎么说!还有那位把嫂嫂气着的刘大人,一定要他亲自和嫂嫂道歉才成”
“只道歉就行么,美得他!”宋念没好气地说道,转头又和在旁等着听差遣的锦荣道,“锦荣你现在就去刘克己的家里,甚么也别拿,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他,让他自己看着办!”
锦荣这才刚刚应声出去,那边床榻上的冷溪便被他们吵得受不了了,慢慢转醒过来:“这是怎么了你们,一个比一个吵,打擂台比音量呢?”
却是一睁眼就看见自己的周围围了一圈人,各个满脸喜气洋洋的笑,离她最近的玉昭和云容笑归笑,眼角竟还闪烁着泪花,好生瘆人。
她茫然地有内鬼手肘撑了一把,想要从床榻上坐起来,却只觉德身上乏力得很,幸好宋念眼疾手快地给她塞了个软枕在腰后,然后还一下子将自家妹子挤开,坐到自己面前:“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气不气,或者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这就让御膳房去给你做。”
“你这是……”冷溪不适应地看着他满脸的殷勤,转眸又瞧见玉昭和云容还在边上笑,旋即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妙,手下意识地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不,不会吧?!”
云容和玉昭在这时相视一笑,也不说话,就等着宋念自己说:“咱们要有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