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消磨，房思诺累了，已然熟睡。宫以墨拨开她湿哒哒的刘海，纵使是睡着，她也是皱着眉头的。宫以墨有些心疼，他想他是不是不该这样对她，他伸手拂过她的侧脸，心道：我再也不打你了。

他轻轻的抱住她。

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房思诺没听到这些话，她仍旧活在他给的恐惧里。

……

郭家。

郭南枝这次回来的很晚，梁氏在灯下做针线，梁成栋还在做功课。纵使已经哈欠连连了，却不能去休息，见她回来。他惊喜的叫了声，小姨。

郭南枝摸摸头他的头，问为什么还不去睡觉？

梁成栋努努嘴，对着母亲抱怨道：“阿娘不让我睡觉。”

梁氏跟所有家长一样，都有望子成龙的心思。她说：“他功课还没做好呢。”

郭南枝将他的作业拿起来看看，顺手搁下：“明日便是周末了，不用上课，这些也可以等到明天再做。”

梁成栋见有郭南枝撑腰，当即对着母亲说，看吧，小姨都说可以明天再做。梁氏见状，也不逼他。只让他睡觉去了。等梁成栋走后，小福子捧着一碗热茶进来。

郭南枝见她的模样，稍微愣了愣。才想起她是祝临风家的女佣。待她放下茶走后，郭南枝问自家姐姐：“她怎么来这里了？”

梁氏在灯下边绣花，边答话：“秀妈老了，被儿子接回村子里养老了。家里事情多，不能没个人，我今儿到人市买回来的佣人，怎么了？”

郭南枝摇摇头，润口茶：“没什么，只是记得上次她还是祝家的女佣，现在就到我们家来了。”

梁氏笑了笑：“这祝家都破产了，他们家的佣人出来自求生路也很正常。”

郭南枝：“那她住在此处吗？”

“住的，带着她的弟弟住在后头的小屋子里。”梁氏咬断绣线：“是个顶勤快的人，比秀妈好多了。”

郭南枝笑了笑，只说那便好。

翌日，梁成栋跟郭南枝一起吃早餐。小乐子与梁成栋是同一所学校的，从今开始他们得一起上学。知道要跟小乐子一起上学后，梁成栋十分不开心。

他在吃着面包和豆浆，梁氏在给他收拾书包。梁成栋嘟着小嘴抱怨：“我不是很想跟小乐子一起上学。”

“为什么啊？”郭南枝问。

小乐子回头望望，见小乐子和小福子都不在，壮着胆子说出小乐子在学校的事情来：“他从前是祝思淼的小跟班，祝思淼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有人欺负他祝思淼都帮他。可这次思淼家没有钱了，他就帮着其他人一起欺负思淼。”

“房家栋为了保护祝思淼都会跟那些人打架，以前祝思淼为了小乐子还跟房家栋作对呢。现在我们都不跟小乐子玩了，我们觉得他不帮祝思淼是非常不对的，他还帮着别人一起整蛊祝思淼，我跟他一起上学，弄得我的朋友都不跟我玩了。”

郭南枝闻言，这才知道祝家破产。连带着祝思淼都受到牵连了，她伸手摸摸梁成栋的脑袋：“成栋不管别人如何对思淼，你都不能跟着其他人一起欺负他知道吗？你们既是同学又是朋友，应该团结友爱，互相帮助。”

梁成栋不说话，边嚼着面包边吞牛奶：“我不是祝思淼的朋友，他向来是独来独往的，很少有朋友。现在他只当房家栋是朋友。”

郭南枝：“……”

梁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是以只能请得起一个工人。小乐子的学费梁家是不会付的，但也给了他们一个遮头的地方。这次，小乐子站在门外等梁成栋，他与郭南枝的话悉数落进他耳朵里，他悄悄低着头。

小福子拿着扫帚来打扫院子时见小乐子怔怔的站在那里，她走过去问：“你是怎么了？”

小乐子仰起头来：“姐，我不想去上学了。”

“不可以！”小福子坚决道：“不读书，没出息！咱家的男孩子不能没出息了，你一定要读书！”

“可是学校里的人都很可怕！”

小福子伸出手，抱着他：“乐乐，我们家穷，被人看小是很正常的，但你不能因为这个不读书。你要读书，只有读书你才能出人头地，才不会被人看小一辈子。”

小福子鼓着嘴，双眼蓄满了眼泪。说话间，屋内有脚步声响，小福子连忙让他擦干眼泪。小乐子赶忙把眼泪擦干，梁成栋从屋内走出来，大步流星的走在上学路上。

梁氏站在他身后喊：“过马路的时候小心些。”

梁成栋应了。

小乐子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跟在梁成栋身后。

转过街角，梁成栋把书包拿下来，丢到小乐子怀里：“你帮我背书包。”

小乐子：“凭什么？”

“就凭你姐姐是我家佣人，你吃着我家住着我家的，我娘说我们可以使唤你们干活的。”梁成栋傲娇道：“而且你以前也是帮祝思淼背书包的，现在祝思淼不是你的少爷了，我是，那么你为什么不帮我背书包。”

小乐子咬着牙，很想将那书包扔在地上，可他不敢，只能不情不愿的背上去了。

小乐子背着梁成栋的书包走进学校。四周围的小伙伴都围了过来，他们围在小乐子身边，嘲笑道：“墙头草，两边摆！流浪狗，背书包！”

小乐子将书包猛地一摔，哭红着脸骂道：“你们骂谁是狗！”

“谁应谁是狗啊……”

“谁背书包谁是狗啊……”

小乐子杵在原地，眼泪一串串的落下来。梁成栋坐在位子上，昂着头傲娇道：“小狗，帮我把书包捡起来。”

“我不捡！”小乐子哭道。

梁成栋昂首道：“你不捡，回去我就让我娘把你们从我家轰出去，让你们睡大街去。”

看热闹的同学欢快的笑了起来，小乐子只觉得脸上烧的厉害。有人在旁欢呼道：“成栋，他不捡你就让你娘把他们都赶出去，让他当乞丐。”

“是啊，是啊，让他当乞丐。”

小乐子在这一片叫嚣中，弯腰捡起了书包。梁成栋等人都没看到他眼底一闪而光的冰冷。

祝思淼在旁边看着，梁成栋转过头来对着祝思淼说：“思淼你放心，我会跟家栋一起保护你，有我们在没人可以欺负你。”

祝思淼看着小乐子，忽然想起贺相思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一旦你开始欺负人，就得做好被欺负的准备。”

他看着小乐子，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