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带着慕钰到了皇宫，许墨文带着慕升已经等在了宫门前。

“下官许墨文，拜见丞相大人。”许墨文上前揖礼。

司法参军慕升则并没有上前，只在原地遥遥施礼。

“许少尹。这是……？”

苏衡遥看向慕升。

许墨文等在宫门处，是他提前知会的，可这慕升出现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许墨文会意，上前一步，问道：“不知丞相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衡便跟着许墨文走开了些。

二人走后，慕升与慕钰遥遥对望一眼，随后便各自错开了视线，两兄弟并没有过多的眼神交流。

“不瞒苏丞相，这慕升，是自己要跟着下官过来的，他扬言要到圣上御前伏罪自首。”许墨文说道。

“这唱得又是哪一出？”

许墨文摇头。

“下官亦摸不清楚，只是他要求强烈，下官也只能将人先带过来。具体让不让其进宫，还等苏丞相定夺。”

“不过下官着意打听了一番，似是慕升的手上握着不少沈丘的罪证。下官想，也许他进宫，倒能让今日之事事半功倍。”

闻言，苏衡沉吟了片刻，便也道：“既然许少尹如此说，那就让他到御前去，该来的总会来。”

毕竟慕升长着两条腿一张嘴，他若真想到御前说话，他们拦得住一时也拦不住一世。

许墨文点头附和，停顿了一下又道：“敢问苏丞相，慕钰是怎么回事？”

苏衡看着这个今年年初才上任的京兆府少尹，简单把慕钰在大理寺中的作用说了一遍。

许墨文听罢，义愤填膺。

苏衡拍拍这个如若沈丘倒了、很有可能接任京兆尹的少尹，语重心长地道：“京兆尹是个极难胜任的官职，但对黎民百姓来说，总是性格真烈的要比圆滑的好啊！”

许墨文大致听出苏衡话中之意，不禁惊愕了一瞬，急忙揖礼道：“下官谢苏丞相教诲。”

苏衡点了点头，与许墨文回到了原位，分别带着慕钰、慕升进了宫。

京都城京兆府，半个时辰前。

沈丘唤了半天慕升没有唤来人，不禁急了，对着另一位少尹大喝道：“慕升他人呢？此时正是当值，他怎的不在府中？！”

那少尹战战兢兢，还是第一次见京兆尹沈丘发这么大的脾气。

“大人，额……也许是慕升是临时有事出去了，去去便回。”

“临时有事？”沈丘怒不可遏，“他有什么事，敢不经长官同意，就擅自离岗？他这个司法参军，还想不想做了！”

正在这时，前去寻找慕升的衙役回来禀报道：“大人，慕参军是与许少尹一同出府的。”

沈丘倏然一顿。

瞬息后，他的怒气冲天，直接下了台阶揪住那个衙役的衣领说道：“你给本官再说一遍，他是跟着谁出去的？”

那衙役吓得不轻，哆嗦着道：“是……是许少尹！”

说完，那衙役明显感觉到面前之人的怒气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他忍不住双股颤颤、双腿发软。

若不是沈丘还提着他的衣领子，他会直接跪在地上。

沈丘现在，确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摸清了许墨文的一切动作，碍着对方是太后表侄，便没有轻举妄动。

反正就算是伊人苑查封了又如何？除了付良的一面之词，并没有谁能证明他才是伊人苑真正的主人。

难道他堂堂京兆府尹、皇后亲弟，在圣上心中，还抵不过一个刁民的片面之词吗？

丞相动作了这六七天，也就大理寺中的十件判文可以切实证明他行为有失而已。

可慕升就不一样了。

他虽然谨慎地并没有让慕升涉及伊人苑的任何事宜，可慕升却与曹阳同乡，手中握着他私养暗卫的证据啊！

他这几天观察，慕升明明并未与许墨文有任何不正常接触，他才逐渐放松了对他的监视。

没想到今日刚撤了那名暗卫，他便随着许墨文出府了！

思及此，沈丘深吸一口气，尽量压抑住心中的怒意翻腾，再问：“你可打听过了，许墨文出府是去了何处？”

沈丘的眸中闪过一丝狠色。

实在不行，只要时间还来得及，他派人劫杀慕升就是了。

“小、小人不知。”那衙役抖抖索索，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凉飕飕的。

“废物！”沈丘一把将那衙役掷于地上，喝道：“都给本官滚出去！”

那少尹并那衙役早就想开溜了，听得此话，脚底抹油一般退了出去。

“你去查查许墨文带着慕升去了哪。若是来得及，环境又合适，就直接动手！”沈丘背对着房门，仿若对着空气说道。

可他的话音刚落，却有一黑衣人猝然出现在沈丘的身后，躬身喏道：“是，主人！”

慕升也是个聪明人，他既知沈丘有暗卫，又怎能不知自己此举危在旦夕？

所以进宫的一路上，他都撺掇着许墨文走的闹市长街，倒让一直跟在他们马车不远处的暗卫无处下手。

暗军营内，接到宫中传出的慕升、慕钰俱已进宫消息的李承冕笑了笑，摇头叹道：“沈大人还是过于谨慎了。此时不除慕升，失大于得啊……”

怀瑾亦是笑了，将一盏撇去了头泡水的雨前芽奉至李承冕的手中，道：“那也是殿下神机妙算筹谋得好，算准了沈丘就是这么个人。”

李承冕的心情畅快至极，接过香茗品了一口，站起来道：“走，听说徐大人到了，我们……会会去！”

有了慕升的“帮助”，沈丘简直如大树断根，连一天都没有撑过，抄家的旨意就下到了沈府。

罪名除了谋害四十三条无辜少女的性命，还有私养暗卫、意谋大逆！

京都官场一片哗然动荡。

皇后闻讯急忙脱去头上簪饰，穿上素服，跪到了太极殿前。

唐皇李昶避而不见，弹劾皇后的奏本如雪片一样飞往皇帝的案头。

当然，其中还有请废太子的。

唐皇李昶并没有理会这些连夜送进来的奏本，而是去了嘉葇宫的东配殿。

朝堂上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可漓嫔却仍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如平常一样给唐皇李昶请安、奉茶、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