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地嗅了一鼻安神香，唐皇李昶方才幽幽开口道：“玫娘，你说……皇后到底知不知道他亲弟的祸心？”

漓嫔闻言，温柔地笑了笑，避重就轻道：“妾身不知。可妾身知道，皇后娘娘这么些年来正位中宫，从未行差踏错。”

“呵。”唐皇李昶哂笑一声。

良久，唐皇李昶才又说道：“玫娘，朕想，这后宫之中，也就你、以及锦华皇贵妃，不会落井下石了吧！”

漓嫔柔顺地低敛着眉目，在听到“锦华皇贵妃”时，眸中忍不住闪过一抹寒光。

果然，唐皇李昶下一句接着就道：“朕知道此次皇后是配合行事，婉兮根本就没有陷害过承卓。她那样耿直的性子，才不会做出这等事情。”

漓嫔的手指在袖中慢慢握紧，但面上依旧端着温柔的笑容。

“陛下，时辰不早了，要不妾身伺候您安寝吧？”

漓嫔宫中的安神香实在令人舒宜得上瘾，平时若是漓嫔说出这句话，唐皇李昶一定就势就点头了。

可这次，唐皇李昶却强撑开眼睛站起来，说道：“不了，朕今日，想去看看婉兮。”

漓嫔恨得几乎咬牙。

大概是唐皇李昶也明白，在一个女人面前总是提起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不好。

于是他温柔地拉住了漓嫔的手，爱抚地拍了拍，道：“朕这次借机削了恭王权势，给了冕儿暗军营首领之职。朕与她之间，总得找个台阶下。”

漓嫔当然知道恭王这次被无中生有吃了暗亏，锦华皇贵妃的娘家定是不满的，所以皇帝去示好她，是迟早的事。

思及此，她也只能恨自己的娘家无权无势。要是换作她成了锦华皇贵妃如今的局面，后宫的人还不知如何借机将她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呢。

更别提还能等来帝王相哄。

寅时末，绿芽进来叫醒苏青云，说是方清澜登门来了。

苏青云没想到方清澜会在这个时辰登门，赶忙披了风衣去二门上相迎。

“方姐姐。”

“青云，咱们进屋去说。”

方清澜少有如此凝重的面色，是以苏青云不再言语什么，与方清澜一路相携进了安华院中。

一进安华院的主屋中，甚至尚未等得及双方都坐下来，方清澜便开口说道：“青云，你分析得丝毫不差！”

苏青云心中紧了一下。

“首先，锦华皇贵妃那一月日日前去皇后娘娘的长春宫中，实则是因为皇后娘娘曾对锦华皇贵妃说过，想要锦华皇贵妃日日前去陪伴她一阵。”

“为此，皇后娘娘还将她母家送过来的一盆魏紫送予了锦华皇贵妃。锦华皇贵妃受人之物，倒也不好推却。更何况，开口的人可是皇后娘娘啊。”

听到此处，苏青云点点头，拉着方清澜在茶几旁坐下。

方清澜并未停顿太久，又继续道：“其次，你让我大姐查柔妃那一月的饮食，因为时日久远，其实我大姐并没有查出异样。但是……”

方清澜的面色愈发凝重，上身也不自觉地凑近了苏青云：“青云，我大姐在暗查柔妃的饮食之时，倒是发现了嫔落胎的真相！”

“方姐姐此话何意？”苏青云的面色亦不自觉地凝重下来，“难道嫔落胎，并不是因为公主身上的麝香？”

方清澜郑重点头。

“其实，皇后娘娘不单单只送了锦华皇贵妃一人魏紫，她还送了后宫各主位一盆牡丹。被送到柔妃的嘉葇宫中的，是一盆洛阳红。”

“洛阳红的花期本在五月，但那盆应当是温室娇养出来的，二月便开了鲜艳的花儿，送予柔妃，倒也算重礼。”

“而事情巧就巧在，嫔老家是洛阳人，牡丹花中，她就是连魏紫也不爱，单爱这洛阳红。”

“是这盆花有问题？”苏青云已经听出了关窍所在。

方清澜点头，“此花上，被人洒了大量的藏红花粉。”

“藏红花粉？”听到这个花名，苏青云便知情况的严重性。

但她也奇怪道：“就算藏红花活血化瘀，孕妇不宜食用，但总得孕妇食用了，才能起到效果吧？总不能嫔娘娘每天观赏观赏那洛阳红，便流产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方清澜点了点苏青云的额头，“在嫔娘娘的老家洛阳，她们可是会食用洛阳红的。”

“那段时间，嫔孕吐得厉害，什么也吃不下去。柔妃娘娘看得心焦，又偶然听了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说，嫔馋她老家的洛阳蒸蛋了。”

“原来洛阳的蒸蛋，比我们这里多了一个配料，便是加了洛阳红的碎瓣进去，吃起来别有一股清香。”

“柔妃特地问过御医，御医也说了，牡丹花虽然是凉性，兼之有活血化瘀之效，但若仅是食用一碗牡丹花蒸蛋，于当时已经孕期四月、稳了胎象的嫔来说，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可谁知，那洛阳红还被人提前洒了大量颜色相近的藏红花粉，所以嫔娘娘吃下去的量，大大超过了御医判断的无碍子嗣的量。”苏青云沉声道。

“正是如此。”

苏青云眸光渐冷，继续道：“而这洛阳蒸蛋因为事先得了御医判断，所以最后反而被检验的人略过。而公主身上本不应该有的麝香，却被人查了出来。这真是一条藏得好深的毒计！”

“可不是？”方清澜已经指尖冰凉，“先是借公主的手除了新得圣宠的嫔子嗣其后若有需要，便将锦华皇贵妃推出来挡刀。”

“这样的计谋……我真的不敢想象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做出来的！”

说着，方清澜幽叹了一口气，道：“唉，要不是这次皇后娘娘的亲弟出事，皇后娘娘脱簪请罪，我大姐还找不到机会将消息透出来呢！”

“哦对了……”方清澜忽而望住苏青云，面上浮上了些许喜色，“说到皇后娘娘脱簪请罪，锦华皇贵妃的禁足也跟着解了。听我大姐说，圣上昨夜还留宿在了毓秀宫中……”

苏青云的注意力倒不在圣上留宿上头，听到锦华皇贵妃解了禁足，也是喜道：“那正好，此番调查的结果，倒是可以尽快说与皇贵妃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