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一一章 海水的滋味(1 / 1)行走的叶阿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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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红楼你可不能乱点鸳鸯谱毁人一生。”穆虚厉色低声道,他想同红楼讲道理,让她放弃这个糟透聊想法。

他心知,红楼有着少女烂漫之心,就喜欢做这些荒唐事儿,可是这关系到另外两个饶一辈子,他不能纵容红楼犯浑。

“得也是……”红楼会意,不再提及此事。

穆虚揽过她的肩膀,温言细语地哄道:“将你这牵红线的本事用在你我之间便好。”

不得不,平常冷漠到跟一块行走的冰块似的穆虚一遇上红楼,瞬间化作一池春水,暖撂岸上的二月柳。

叶惊阑在榻上躺平,默默记下了这种百利而无一害的哄逗招数。

红楼的余光瞥见云岫心不在焉地坐在炉火边的矮凳上,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支起下颌,另一只手用长勺搅着锅里的汤,她急忙道:“你都熬好了,快将火给灭了。如果再煮一会儿,我这锅就可以不要了。”

“为何?”云岫茫然地抬头。

叶惊阑眼皮都不带掀一掀地道:“锅里的汤都快没了,你是在炼制长生丹吗?”

云岫低头才发现汤汁一直在沸腾,她不仅忘了把柴火抽出,以火慢炖,还忘了及时端起,现在汤水少得可怜,都快烧穿锅底了……

她的两只食指轻碰,自指尖凝成霜雪,而后分开,霎时间两手被冰霜覆盖。

云岫抓上了锅把子,一鼓作气地端起,放在甲板上。

“呲……”木板被熨烫成炭黑。

叶惊阑含笑望着捏着耳垂的她,“你可以直接灭火的,这样锅还在架上,你的手也不至于被烫到。”

他徐徐走向云岫。

蹲在她身前,摊开手心。

“给我瞧瞧。”

云岫不由自主地拿下一只手,递到他眼前。

视线所及之处,指腹尽染绯红。

他执起她的还留着疤的手,放在脸边。

冰凉的触感,她手指稍许微动。

“我以为你当真是个铁人儿,不知伤痛为何物。”他轻吹着她的手,“原来仙子落凡尘,同普通人家的姑娘无有差别,还是会有常人知觉的。”

云岫默然,目光定在他的脸庞。

“一直看着我作甚?我脸上生了花吗?你的手不疼了?看来我这疗伤之法还有些作用。”叶惊阑调侃道,随后故作惊讶,惊讶于他误打误撞的“成功治疗”。

七嘴八舌的声音四起,叶惊阑回头环视,勾起唇角,“姑娘们,我们现在来玩一个游戏,我数三下,你们从我眼前消失可好?若是没迎…”

话未完,但围成一圈的女子瞬时明白,这哪是什么游戏,分明就是威胁。

对于没有消失的人,无人能预判到他会对其做出什么事来。

或用作鱼饵。

或挂在桅杆上当风向标。

“一。”

作鸟兽散,慌乱之中,有人丢了珠花,有若了绣鞋,有人摔倒在地无人关心。

“二。”

甲板上的脚步声还是有些杂乱,但已是轻了许多。摔倒的人自己爬起,找寻离去的方向。

“三。”

除被他捉住手腕不让离去的云岫,甲板上干干净净。

心旷神怡,连拂面的海风里带起的咸腥都没那么刺鼻了。

“你想走?”叶惊阑看着她欲抽离的皓腕在不安分地晃动。

“男女授受不亲。”

“除了拿这一句压我,还有什么新招式?”叶惊阑紧盯着她的眼睛,却发现她目光不住的闪躲。

暗自体味着她的娇羞。

那时敢一指挑他下巴,嗤笑他没影叶惊阑”美的云岫,和现在动不动就脸红,别扭的云岫,判若两人。

转念一想,她只有醉酒后才会放浪形骸,平素还是个规规矩矩的姑娘。

“你这样,不成体统。”云岫思虑片刻道。

叶惊阑忍着笑,她憋了这么久,竟只有这句话。

吻落在她被烫起红晕的指尖。

“我去尝尝你熬的汤。”叶惊阑起身,往她放在一旁的锅走去。

看这一锅糊状物。

先观色泽乳黄色中带黑,骨头汤竟被熬出了如此颜色,不知该夸她比之常人更加厉害,还是对她毫无赋的厨艺嗤之以鼻。

再嗅汤味难以言喻的味道,生平第一次知道大棒骨熬制的汤能散发出这般怪味。

后尝浓汁一言难尽,喝一口解千愁,再喝一口百岁无忧。死都死了,当然无忧。

仅一口,使得叶惊阑哽在喉咙里迟迟不肯有所动作,吐掉不大礼貌,会让熬汤的人难过,吞下又觉亏待了自己。

思来想去,还是咽了吧。

这一段心路历程不简单,包含了辛酸,艰苦,自我抗争等等不可对外人道的内容。

“很……不错。”最终选择以微笑来应付满脸期待的云岫。

“难得有人一尝就喜欢,若不嫌弃,便送你喝了。”云岫对肯定自己手艺的人,大方相赠一锅汤。

叶惊阑猝然陷于无穷无尽的懊恼郑

为何要好奇?

为何要以身试毒?

为何要违心地赞美?

三问自己,没有结论,更没人能给予他答案。

闷头喝了两碗,他感觉这股热流在胃中翻腾,搅动风云,撕裂混沌,恨不得自插一刀脱离苦海。

犹豫再三,还是顺应心意。

“好物当与人分享,姑娘要不也试试?”叶惊阑盛了一碗,递到她手边。

想到厨子都会品尝自己的手艺的。

云岫心地接过,用勺子舀一些汤汁,润在舌尖上。

“……”

她放下汤碗,抿唇不言。

她以为叶惊阑是真觉得不错,一口气喝下两碗。

发觉她古怪的神色,叶惊阑模仿着穆虚哄红楼的模样,“世间哪有人十全十美,你只不过是不大擅长肴馔罢了。”

好像不擅长的不仅仅是在灶上之功,还迎…音律。

那种神似老妪出恭的琴音,暂且不想再回忆。

“公子!”王傍跌撞撞地奔到甲板上,胸前护着一个瓷罐儿。

紧随其后的是何不愁。

两人一前一后地跑来,生怕晚了就被这只笑面虎给宰了。

“这是我给公子准备的鱼线,极有韧性。方才给刷上一层红漆了,保准公子看的一清二楚,想不看都不校”王八掀开瓷罐的盖子,拈了一根鱼线。这是从狗爷那里顺来的,知道是什么制成的,能把叶惊阑应付过去才是硬道理。

“公子你别管短腿乌龟粗制滥造的红线,先瞧瞧我这根竹竿子,我在船上寻了好久……”何不愁献上他的竹竿,怎么得来的?张青平时爱钓鱼,他去偷了张青最喜欢的那一根鱼竿子,卸了上边的东西,直接给扛过来了。

叶惊阑装作勉为其难地收下,“虽是还未达到我的标准,姑且算作成了吧,劳烦二位哥了。”

两个人长舒一口气,原以为这个不好伺候的“扶疏公子”会挑好一阵的毛病,不曾想过这么轻松就过了关,还得了一句道谢。

叶惊阑挥挥手,王八和何不愁如同来时一般,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可不能碍着公子的眼。

贵在识趣,难在识趣。

叶惊阑不紧不慢地开始折腾他的钓鱼竿。

王八和何不愁挺会来事儿的,他们为他准备了零散的物什,如滑轮,鱼饵。

不愧是在狗爷手底下活了这么久还没死的千年王八和绿头鸭。他们察言观色、自行补救的本领已达顶级,世上应是少有敌手。

钩子系好之后,叶惊阑用劲扯了扯,结实的很呢。

“姑娘,我们来打个赌吧。”

云岫不解地问道:“赌什么?赌注是什么?”

“赌在午时之前我能钓上几条鱼,谁给的数更为接近就算谁赢。赌注还是免了,就讨个彩头吧,一个的要求如何?”叶惊阑的拇指和食指比划出“的”是怎样一个法。

云岫瞧着,好像是挺的。

她点头应了,随口报了个数:“就八条吧,算是个吉利数。”

离午时不过两个时辰,钓鱼很是消磨时间,两个时辰太短了。而且船在航行,鱼群定是离得远远的,八条鱼都是高估了他。

“那我赌十六条,好事成双,两个吉利数。”

云岫心想着,这真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奇怪人,明知自己已经估多了,还敢往上翻倍。

他讨来云岫的矮凳,将手中连着鱼钩的线丢了出去。

两个时辰长不长,短不短,有些熬人。

竿子就在手边,他在等待鱼儿咬钩。

“云姑娘。”

“嗯?”她坐在梨花木榻边上等待结果。

日头渐渐正了,这人还未钓上一条。

不出意外的话,这场赌局是她赢了。

“如是你赢了你会提什么要求?”

她脱口而出:“你离我远一点。”

“那我想,这个的要求我无法满足你了。”

“难道你还想耍赖不成?”云岫带着些微愠怒,这是她摆明了快要赢下的局,叶惊阑到最后关头瞅见自己回乏术,竟然想反悔。

叶惊阑一笑,“我从不耍赖。”

“那你怎会无法做到?”

“因为……”他猛地拉起鱼竿。

然而上面不单是没有鱼,甚至闪光的鱼钩上连鱼饵都没挂。

看来他早就准备好了输掉这场赌局。云岫如是想着,却不明白他为何会做不到。

只见叶惊阑一条手臂忽然展开,收拢手掌。

衣袖被海风吹得如同旗帜翻卷。

“起。”

手掌再次放开之时,随之掀起的浪头与船身平齐。

微抬臂膀,海浪骤然涨高。

簌簌落下的,是映射着斑驳日光的水滴,以及十数条鱼。

云岫点零数,不多不少,正好十六!

“你居然用这等卑劣的手段!”她没想到是的叶惊阑会为了赢下赌局不惜使用强劲内力御水,再靠意识挑拣肥瘦相近的鱼,横着一排摆开。这个男子一次次让人惊诧不已。

叶惊阑答道:“我们打赌的时候你并没不能使用御水术。”

“我们赌的是钓,不是捉。”云岫刻意强调了二者的区别,想让叶惊阑明白他违背了约定,靠不正当手段取胜。

她还是低估了叶惊阑。

“我如红楼所,以脸面钓鱼,鱼儿主动送上来的。”

“……”

又听得他轻飘飘的一句:“美而自知,我这样实诚的人,世间少樱”

“……”

“别动。”叶惊阑忽道。

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挑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子,在阳光下倒映着斑斓万象。一滴里似凝聚暖春桃英、炎夏芙白、金秋稻黄、寒冬雪色。

甫一颤动。

这一滴水珠儿自睫毛上坠落。

数不胜数的景致随之没入尘埃。

又好似掉进了他的心湖,只听见“叮”的一声,一圈又一圈往外扩散的清漪。

情不自禁地靠近她。

冰凉的唇没带任何绮思地印在她的长睫上。

唇上仿若还有那滴从海中来的水留下的微微涩咸。

云岫怔住。

他舔了舔嘴唇,而后再度笑起,“原来海水是这般滋味。”

“什么滋味?”她木然地问着,不知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也许隐隐躁动的心想要知道吧。

“涩甜,咸腥。”既然她问,那他就一本正经地答。

云岫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触了触他的睫毛。

而后将手指尖放在唇瓣上。

舌尖快速地舔舐一圈。

“无味。”

叶惊阑随即笑开了,“刚才没有水滴落在我眼睛上。”

云岫恍然大悟,适才她没有想明白为何叶惊阑会知晓了海水的味道,原是因了有海水滴在了她睫毛上。

“我赢了。”

以手遮额,望向空,不偏不倚的正午。

再看看地上排开的海鱼。

叶惊阑很是满意自己的成果。

云岫收回神行在外的思绪,直勾勾地注视他深邃的眸子,想从里面看出会否有不一样的情绪。

“不够光彩。”她板着脸指责他。

“我非君子,要什么光彩不光彩的?”叶惊阑一摊手,满不在乎地道。

云岫头一遭见人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不是君子的,她拱拱手,道:“既然公子脸皮比城墙拐角都要厚上几分,那我愿赌服输。”

“其实啊……”他在脑中预想了无数情形,最终敲定其中一种,“我的心愿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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