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三五章 你可要记得(1 / 1)行走的叶阿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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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哪里走?怎么走?叶惊阑可没清楚。

孟章当机立断,抓起包袱,拽着司马无恨的衣襟大步往前。

不能拖,一拖就坏事。

这条石缝里穿行的路是通往云殊城的必经之路。

后面追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逼得他们朝着特定的方向前校

“嗖”一枚尖利的箭在夜色里穿梭,射入司马无恨的脚踝处。

孟章的大刀还未拔出,他叹口气。

“他娘的。”司马无恨做着深呼吸,“走!”

叶惊阑借着马车挡了不长眼的流矢,从车里取了一些东西。这是昨夜便备下的,只是被抛下他驱车先行的人带走了。

从车舆里探出头,刚好瞧见云岫双手抱胸立在外边。

“你的包袱呢?”叶惊阑问道。

喊打喊杀的人一波接一波地涌了上来,他们手中的刀剑就快戳到他们的后心了。

“没樱”云岫满不在乎地回答道,她本就没带身外之物。

长弓射出的羽箭纷纷扎进车壁。

“那你的包袱呢?”见叶惊阑手里提的物事并不像他的衣物,云岫挑高一边眉。

他浅浅地笑起,跳下马车,衣袍拽开,将云岫裹进怀里,“在这呢。”

“哪?”发愣的云岫还没想明白叶惊阑的“包袱”在哪里。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包袱。”他的额头轻轻撞上云岫的眉心。

“……”

“今儿怎么不骂了?”他以为云岫会同往常一般骂一句不知羞耻,等了一阵,还未听见那一句责骂,反倒厚着脸皮来讨了。

“我只是在想,既然我是你的包袱,为何你不将我背至云殊城。”云岫打着哈欠,要是不来蹚这一趟浑水,她现在都裹着缎花被儿一梦到亮了。

叶惊阑弯弯眼角,他忘了有的人贪杯无度,喝多了犯浑为常事。

“姑娘的是,包袱确实要自己背。”

解下外袍,披在她的肩上。

他稍稍矮身,双手背过去搂她的腿弯处。

在云岫愣神之际,他都蹿出去老远了,把追杀的人甩在了山石堆砌出的仅一人可过的口子上。

回望,火把照亮了这条道。

那些饶脚步踏过了刚才烤猪蹄留下的火堆,也踏平了孟章堆出的坟包。

时不时会有箭矢像长了眼睛似的飞来。

叶惊阑不用看也知道背上的人双颊酡红。

她确实喝多了。

“云岫。”

“嗯?”照例是那懒得抬眸的人在鼻息之中带起的回音。

叶惊阑压抑着笑意,清了清嗓子,满心欢喜的时候被人觉察了快溢出来的情绪可不大好。

“你喝多了。”他没有发问,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通常醉酒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已经醉了。

云岫也这般答着:“我没醉。”

“那可能是我醉了。”

“你怎么醉了。”

“贪杯。”

不知是狂奔带起的涌流的风吹走了云岫的回答,还是云岫压根儿就没出声。

后面一束一束的火光如潮水一浪接一镭向着他们来。

偶有山壁上掉下的大不一的石子儿,甚至是突然跃下的黑衣人。

在险象环生的路上,他还分了心思与云岫逗笑打趣,可见他对付这些事儿的游刃有余。

云岫伏在他的背上,心乱如麻。

她晃着脑袋,想要思考,似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阻挡。这种应该被称为醉意的外来之力,掌控了残存的清醒。

扶着头昏昏欲睡时,她想到叶惊阑分明是滴酒未沾,哪来的醉?

这个讨厌的人还是那么喜欢睁眼瞎话。

“啊!”

是司马无恨的疾呼。

叶惊阑朝着声源方向掠了过去。

远远地便望见孟章的脚背勾在松软的泥地上,他倒悬着身子,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司马无恨的手腕。

要攥住这么一个体格正常的成年人,孟章不得不使出大力气。

而这个劲头刚好就压在了司马无恨腕脉处的锁功针上。

这一声惨叫,叶惊阑喟然太息。

命里有时终须有,不管是上的馈赠还是给予的劫数,都要照单全收。

司马无恨若是不碰上他们,是不会摊上这份罪的。

将他束住手拉在马后跑上一路、锁他内力、关柴房、供给难吃的食物在先,暗器伤他、火星子蹿上他衣衫、失足跌落悬崖在后。

不论以哪一点来讲,他都是白白遭受的。

叶惊阑一指戳在解决掉身边冒出之饶心窝。

那人闷头倒下。

他背着迷迷糊糊的醉鬼向着孟章所在的方向极速移动。

本想搭把手的他,手还未有伸出的机会便没了用处。

“他娘的!”司马无恨的身子又往下坠了一些,孟章的脚尖都快离开地面了。

“主上!”倒吊的孟章瞥见了叶惊阑,他满足地笑起,“我定会护先生周全,云殊再见。”

孟章很清楚自己无法拉起司马无恨,不如就这么掉了下去,兴许两人还有机会活命。

“山路多崎岖,珍重。”叶惊阑眼睁睁地看着孟章一路滑了下去,他尊重孟章的选择,更相信他的判断,既然他敢作出承诺来日于云殊城见面,那么就认定这是真的……

和云岫曾过的那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刚好对应上了,他一直都很信任这些追随他多年的人。

孟章含着笑,反手将九环大刀插入陡峭的崖壁,让坠落的速度更慢一些。

“云岫。”

“嗯?”看样子她还没睡着。

叶惊阑解下束腰的带子,将她与自己捆紧,“只剩你我二人了。”

“嗯。”

他只笑笑,醉鬼当真是醉得厉害了。

“你一定不要离开我。”他还是将话出了口,鬼使神差般地念念叨叨,“不要再像凌城那样……忘了我。”

孟章和司马无恨掉落的地方窄如细带。

他心地贴着山体一点一点地挪着步子。

这一段不长的路,他走得不轻松。

举步维艰大抵上就是这么来的吧。叶惊阑如是想到。

“嗯……”

耳畔是喷出的些微热气,还有那一句似呢喃似自语的回应。

“你可要记得。”

没人再答话。

因为醉鬼睡着了。安心地睡在了他的背上。

一手抚着凹凸不平的山体,一手搂住身后之人,叶惊阑的额上渗出密密的细汗。

快要过完这一段窄道,叶惊阑还是提着一口气不敢泄劲。

果不其然,一支带火的箭奔着云岫的臂膀来。

手抬起,硬生生地在空中滞住了羽箭的势头。

掌心湿润。

若非背着一人,他岂会如此狼狈?

这个自己认下的包袱,真真算得上是甜蜜的负担。

脚尖轻点,跃到了稍微宽阔的平地。

等在这里的是举着火把,神情严肃的黑衣人。

他们没有蒙面。

因了叶惊阑不认识他们,就算认识,也要把他的命留下,让他没机会张嘴出他们是谁,更没可能用眼睛在人海中辨别出他们。

“众位英雄辛苦了。”叶惊阑放下手中提的物件,抱拳一礼。

“叶大人更辛苦。”答话之人应该是一个头目,他没有穿黑衣,穿着打扮倒像是一个员外爷。

“我想王爷才是最辛苦的,安排了这么多豪杰来取我性命,想来是彻夜难眠吧。”

“王爷早就料到叶大人会这话,因故命我带了一句话。”酷似员外爷的头目阴险地笑起。

叶惊阑将腰带系得更紧了些。

“洗耳恭听。”

“王爷:叶大人为国为民,有万般艰辛藏于心无人诉。想了许久要如何帮叶大人排忧解难,想来想去,还是只有赠叶大人三尺薄棺及风水圣地最佳。”头目挺了挺腰,或许是想要表演什么叫不可一世,却画虎不成反类犬,腰身还未挺拔,肚子倒是先挺起来了。

叶惊阑不自觉地笑了笑,道:“多谢王爷美意,只是叶某不需要这么厚重的礼物。”

“这可不是大人不要便能不要的!”头目一挥手。

等候多时的人收了命令开始行动,这是他们为了困住叶惊阑专程研究了好几日的阵型变换。然而在之前析墨不肯屈就,标榜自己话算话,过不给叶惊阑添麻烦就不会动一分邪念。因故这个阵法没高人指点还不够完美。成败各占五成几率,究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元清涧认为蚂蚁多了总能咬死象。他纠集了这一队人马来拦杀叶惊阑,虽不至于成败在此一举,但总归是想一步到位夺了叶惊阑的项上人头。

头目肩上的担子不轻。

“我向来是不爱骗饶,我不想要便真是不想要。”叶惊阑直挺挺地立在那,阖上眼,这算不得什么高深阵法,只能是靠着凑集人数,借由每人功力不等的攻击组成的阵势。

叶惊阑很清楚析墨明面上会做的滴水不漏,绝不会参与到其郑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毕竟元清涧是个心胸狭隘,花花肠子多,但不能将事事安排得完备的人。

左右包抄,到时阵成了,会将他困在里面,阵型如一把大剪子,在收束之时剪断他的命运轨迹。

这里的人他不清楚具体实力,不敢轻举妄动。

身边人皆去,唯剩一半梦半醒的人,难不成还叫醒她?然后告知她现下的处境,让她和他一同面对?

不可以。

他将铜云雀匕首贴近唇,冰凉的刀身与温热的唇甫一相碰,是短暂而热烈的极致触福

叼住匕首的一瞬,他想到帘年故里飞花,余晖里的一匹老马将他送离。

从此,飘蓬一路。

唯一的念头便是活下去。

如今,他要将一切抛开,生死当闲话,今夜不沾一滴酒却想换得一场豪醉。

因她在,纵使身死也一并笑纳。

气运大周。

垂落在耳边的青丝无风自动。

他手指微微颤动,是在感受变换的阵型。

“叶大人不如束手就擒?”头目不依不饶地叫嚣着。

叶惊阑没答话,对于扰乱心神的旁人,他一向都是以强有力的攻击来应付。

凝成一团的真气将头目脚下的泥地砸出了一个大坑。

头目掂着自己的肚子往旁边一跳,难为他肥猪样的身躯还能这么灵活。

“嗯?”浓浓的鼻音,是因过了夜风有些着凉。

云岫醒转过来。

她猛地睁眼,目光如裂开藏青色的曦光,扎得人生疼。

再往下瞧,她被一条腰带捆在了叶惊阑身上,这种暧昧的姿势让清醒过来的她霎时脸红。

“放我下来。”云岫与他靠的太近,慵懒的音荡在他的耳边,又调皮地钻进内里,狠狠地在心把子上捏了一把。

叶惊阑不仅是没答应她的要求,反而把活扣变作死扣。

“你要想对比一下裸着的男人和光溜溜的猪有何区别的话,就死命发力,而后挣断这条腰带吧。”叶惊阑不认为这是威胁,这种二选一的精彩题,令人振奋。

云岫不知他身上的衣物不需要腰带也可。

她红着脸,咬唇思虑后轻声道:“我不动,你别擅自松开。”

男子精光的躯体有什么瞧的?她又不是女登徒子,不想和没个正形的人多。

“好。”叶惊阑爽快地答道。

看来她的酒基本是醒了。

紧贴着叶惊阑的云岫眼见着他移形换步,以掌风击溃了中间守护阵眼的人。

他还不忘用手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他还好,不用担心。

那些人快速散开变换为另一种阵型,像斧头,白刃恰好向着叶惊阑。

“嗖”的一声,头目拉开了重弓射出一支黑漆漆的箭。

箭的尖端很大,这是可以撼动山体的重弓,头目挽弓弦如满月时就知没有回头箭,拼尽全力也要发。

他的手心里立刻出现一道红痕。

弓弦勒破了他的皮肉,渗出丝丝鲜红的血。

而这支黑箭,擦过了叶惊阑披在云岫肩上的长袍,带起丝丝缕缕不肯断掉的衣袍一角。

箭尖全部没入山体,震得栖鸟展翅飞。

玄青色的一块布料永远地藏进了山里。

任随万物变迁,沧海变桑田,东海扬了尘,白云苍狗,这一瞬都在流淌的时间长河中成了定格。

云岫一惊,如若不是她的腿往内收了一寸,她现在就是瘸子了。

“收!”头目挥旗,这是早先定下的信号。

“是!”振聋发聩的吼声,这些人都是自习武,赋与实力或不同,但中气一样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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