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铮个子矮,他特意伸长了脖子去看。
一只漂亮的簪子而已。
若夏姐姐要多少没有呢,怎么安平公主还亲自送出来?
祁王也是这样想的。
这簪子,有什么玄机吗?
若夏看过,复又盖上锦海
“王妃收到了,奴婢就回去复命了。”莲叶又欠身一礼,准备告辞。
“有劳你跑一趟。”若夏看着莲叶道。
清风上前递给莲叶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莲叶欲要推辞,清风压着她的手笑道:“莲叶姑娘跑一趟辛苦了。这是王妃赏你的。”
莲叶知道贵人们都会打赏办差办得好的宫女或下人,想来,祁王妃觉得她办差办得好吧。
莲叶拜辞祁王夫妇,刚走出外院,迎面便遇上了刚从外面逛了一圈回来的明月。
明月抱了满怀的吃食,看见一身宫装的莲心,她笑着招呼:“莲叶姑娘?”
莲叶侧目看她,目光却被吃食吸引。
“来,给你一根糖葫芦。”明月十分大方,用两根手指夹了一根糖葫芦递给莲叶。
“这肉脯你爱吃吗?可好吃了,你拿一袋”她腾不出手,抱着吃食凑近莲叶。
莲叶淡淡的后退了几步,她虽然胆子大些,但在宫外,也不敢随意吃别饶东西呀。
“喔,你是来见我们王妃的吧?”明月道:“你不认识我,我叫明月,昨儿我和我们王妃一起进宫的。咱两在长乐宫见过。”
莲叶仔细看看明月,果然是熟人面孔。
那便不用客气了吧。
“这肉脯真好吃。”
明月与莲叶在廊下对坐,两人分享着美食。
“是吧是吧?”明月嚼着肉脯猛点头:“城西老刘家的肉脯,好吃得不得了,清风和冬雪她们都不好吃,可气死我了。”
“我也是这样,我喜欢吃的东西,莲心姐姐她们都不喜欢吃。”莲叶忙道,这种美食不能分享的孤独感,她可太懂了。
还好公主懂她,公主也喜欢吃甜甜的点心,还喜欢吃她做的蟹酿橙。
“对了,你在哪里买的,我得去买一点”莲叶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我带进宫给公主吃。”
明月道:“在城西那边,我可以带你”明月着上下打量了莲心一下,道:“你穿着宫里的衣服,今日怕是去不了了。”
莲叶看着自己,明黄色的宫裙在宫里不显眼,出了宫便觉得打眼了。
“也是喔,要是让人看见了,就知道我是借着为公主办事,偷偷跑出来玩了。”莲叶有些泄气。
“这有何难?”明月拉着莲叶起身,一手揽了几袋吃食,两扰蹬蹬跑到明月的房间。
“我给你穿我的衣服。”明月着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一边道:“我带你去街上,你一会再来我这里换衣服再回宫去。”
莲叶素有玩心,当下便换了明月的衣服与她结伴去了城西,二人捡着好吃的店逛了一圈,莲叶回去的时候,也如明月那般抱了满怀的吃食。
“原来京城这么好玩啊。”莲叶笑得开心:“我一年前选了宫女进宫,还是第一次出宫来逛呢。”
“是呢。”明月忙着吃糖葫芦,含糊道:“你往后要是有机会出宫,只管来祁王府找我,我再带你去逛。城西还有坊里的把戏,可好意思了。”
“明月姐姐平日里当差不忙吗?”莲叶不由好奇问道。她近来虽在公主身边得脸,公主身边惯常伺候也用不着她,但总是要待在公主身边等候吩咐的。
“我们王妃在府里的时候,有清风姐姐和其她的妹妹们。我只陪着王妃出门的。”明月道。
“这样啊。”莲叶笑笑:“那祁王妃,定也是个随和亲切的人。”否则贴身的丫鬟,怎么会随时放着到处游玩呢。
“是。我们王妃可好了。”明月挑眉道,提起王妃她总有几分骄傲。
二人着话回了祁王府,莲叶换了宫装后,别了明月回去皇宫时,已是夕阳西下。
安平公主正在长乐宫的鱼塘里钓鱼玩。
莲叶蹬蹬蹬跑过去:“公主,奴婢回来了。”
安平公主回身,望着莲叶笑得娇俏。
“公主尝一尝外面带回来的蜜饯。可喜欢。”
莲叶献宝似的拿出用丝帕包着的各色果干蜜饯,还有肉脯。
安平公主尝了几颗,道:“好吃。你收好,不要给嬷嬷看见了。”
莲叶知道嬷嬷们管着安平公主的饮食,故而晓得厉害。忙将吃食包好塞在袖子里。
“奴婢今日遇到祁王妃身边的明月姑娘。她可好了,还下次奴婢再出宫,她带奴婢去看民间的把戏。”莲叶笑着道。
安平公主笑得更开心了:“那我以后常派你出去,你去看了那些把戏,回来跟我讲讲。”
“真的吗公主?奴婢真的可以常常出宫吗?”莲叶喜不自胜,连声询问。
“嗯。”安平公主点点头。
公主已经长大,她开始向往宫外的世界,不过她不能出去,让莲叶替她出去看一看也好。
此后,安平公主常常派莲叶出宫,借着给若夏送一些吃食,或是玩意的机会。莲叶总能得明月相伴,去京城各处逛逛,看看把戏,杂耍之类的。回来之后,又手舞足蹈的安平公主讲,总能逗得公主开怀大笑。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的若夏,知道明月又出去疯玩了一,还拉着宫里出来的莲叶,她叹口气,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也就是安平公主的人,若是旁人身边的,你拉着人家疯玩,不怕她被主子责骂吗?”清风不由问道。
明月抿抿唇:“莲叶一看见我买的那些零嘴儿眼睛都亮了,我一看她就知道是同道中人。”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清风嗔道。
明月摸摸头。
冬雪这时候走了进来。
“主子。”
她似乎有事禀报,清风拉着明月走出去并带上门。
“我让你留意睿王府的动向,如今可是有收获了?”若夏抬眸问道。
冬雪道:“睿王妃整日在府中思念她的儿子,并无异动。倒是睿王近日睿王的书信,来往频繁了些。”
书信来往频繁了些?
若夏抱着芙蓉,一下下的给它顺着毛,也在思考睿王这一举动是为何。
边关异动频频,睿王他要做什么?
“御史台的连成业,近日又暗中购置了一处宅院。”冬雪又道。
“连成业?就是那个,最近总是在参奏燕归好大喜功,在北地只手遮的连成业吗?”
“是。我怀疑他暗中有人指使。”冬雪道。
若夏靠在四轮车上,一下一下给芙蓉顺着毛。
“这就有意思了。”若夏叹道。“这样一个给钱就能睁眼瞎话还不要命的人才,也是难得。”
阿穆尔刚传出死讯的时候,北境人把燕归捧成了神,那时朝中上下对燕铮便颇有微词。
如今边境战火连绵,临渊城被夏国攻破,朝廷为求和只得同意割让。辽国又在不时侵扰北境,如此情形,正需要燕归带兵镇守之时,竟还有人敢参奏燕归。
就不怕皇帝为了安抚燕归,当场砍了他的头吗?
这样的人,还真真是个人才。
若夏难得一个笑话,无奈冬雪冰山脸,并不喜笑。
“留意着他,既私买了宅子,便是有用处的。”
或是安置爱妾,或是与人密会,总是有用处才会去买的。
“是。”冬雪应道。
“王爷回来了。”
门外清风的声音传来,冬雪回身去看,祁王已推门而入。
“若夏还没有睡吗?”祁王面色微红,步履踉跄。
是喝了酒。
祁王跟谁喝酒?他近日都很少出门。
若夏微微蹙眉,并未答话。
冬雪向二人躬身行了一礼,淡淡退了出去。
“王妃等王爷呢。”清风跟在祁王后面,笑道。
“好。”祁王靠在若夏的四轮车上,他凑近若夏,肤若凝脂,吐气如兰。祁王呼吸凝滞了片刻,突然在若夏额间落下一吻。
若夏下意识往后仰了仰。
动作轻微,她背后即是椅背,退也退不到哪里去。
祁王似乎楞了下,他的手轻轻抚上若夏的面庞。
“王爷”清风在后唤道。
祁王往后挥了挥手,要赶清风出去:“放心,我能照顾好的我的王妃。”
清风轻轻磨牙,她一步步往后退去。若夏看着清风,清风用力挤出一个微笑给若夏,并用手指在自己脸前转了一圈,示意若夏笑一笑。
千万不能与祁王争吵。
清风一退出去,明月非常利落的合上两扇门。
关门声打回若夏的目光,她抬眸,看着祁王微微笑,这一笑恍如月宫佳人,清冷,美貌,神圣。
祁王再俯身吻上她的唇,带着几分霸道与狂野。
若夏杏眼圆睁,这样的祁王,是她从没认识过的。
芙蓉感觉到主人情绪的变化,它喵了一声跳下地。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只是一瞬间,祁王终于松开她的唇,眼眸含水深情的望着若夏。
“王爷这是怎么了?”若夏抬手抚上祁王的脸庞。
她眼中温柔,竟让他沉迷。
“若夏啊若夏”祁王靠上若夏肩头,贪念似的蹭了蹭。“你是我的王妃。”
若夏抱着祁王的头,让他靠在她的肩上,却没有话。
沉默了片刻,祁王横抱着若夏走上床榻。
“王爷喝了酒,一个人喝闷酒吗?王爷在为何事烦心,可以告诉若夏吗?”
若夏仰躺在床上,任由祁王为她褪去外衣鞋袜,话的语速的却越来越快。
祁王停下动作,定定的看着若夏。
“王爷不想吗?”若夏带着笑。
祁王看着若夏,她只着里衣,身姿曼妙修长。他躺在若夏身旁,细心的为她盖上被子。又在锦被中抱紧她。
“我只是在想,若夏,喜欢什么样发簪。”
是为这个吗?
为了簪子的事?
若夏略有些僵硬的躺着,呼吸都慢了些。
“若夏,喜欢什么样的簪子呢,为夫都可以送给你呀。”祁王在她耳边呢喃。
“安平公主送了我一支簪子,王爷便生气了吗?”若夏浅笑道。
“那只簪子的来历,若夏可知?”祁王问道。
知道又怎样呢?不知道又怎样呢?
若夏有些失笑。祁王这莫名其妙的情绪,真是生得突然,发得也突然。
祁王越加抱紧若夏。
知道了来历,却还想要那支簪子,是为何呢?
不知道来历,却还是喜欢上了那支簪子,还引得安平割爱相送,又是为何呢?
若夏幼年时,曾被皇后娘娘看中,欲要选为将来的三皇子妃,也就是如今还未成亲的景王的妻子。
这件事情,祁王是早有耳闻的。
可是经年过去,若夏成了他的枕边人。
“柳若夏你是我的王妃,你是我贺嘉恒的妻子。”祁王抱得若夏越发紧了。
若夏温柔的笑笑,抬手也抱着祁王的手臂:“是,我是祁王的王妃,贺嘉恒的妻子。”
她转身看着王爷,夫妻二人距离如此之近,鼻尖相触,通体如麻。
“既为夫妻,当是一体。王爷何必为过往之事烦忧?”
“若夏知道是过往之事就好。”祁王淡淡道:“那支发簪我不许你戴。”
“我已叫清风收入库房,必不会戴。”若夏道:“只是王爷不觉得这发簪送得蹊跷吗?”
蹊跷?
自然是有些蹊跷的,安平公主为何会突然送若夏一支簪子呢?还是派人送到府中来,让他也看见。为何不是若夏哪进宫,亲自送与若夏呢?
这样的话,若夏又不戴这支发簪,他也不必见到吃味了。
可是
安平是不懂什么的,这背后,必然是另有其人。
若夏抬手,抚上祁王刀削斧刻般的俊朗面容“王爷如今只待在家里,也不一定就能从此高枕无忧了。”
“我知道,我知道。”祁王低吟喃喃,再度靠在若夏颈上,贪婪的吸着她身上的味道:“我知道的,若夏,我必会好好待你,让你一生无忧。”
若夏安抚着祁王的手停了下来,似乎连心跳都停了一瞬。
他,他会好好待她,让她一生无忧。
一生无忧么?
若夏唇角微扬。
从什么时候起,祁王的话,竟也能如此牵动她的心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