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噼里啪啦，在这安静的夜晚扰人心弦。

任罗叹气：“不用，我就是来告诉你我天亮不能跟你们回川海去了，你照顾好茴茴，圳山那边还有子安的爸爸妈妈帮我，车票已经买好了，天不亮就要走了。”

易凛将毛巾放到一旁，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叔叔，这是一点心意，密码是任茴的生日，既然你不把我当外人，就不要跟我客气，我知道你的钱都被任莱赌光了，处理阿姨的后事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我不想再看见您因为什么事情再发愁了。”

易凛回头，病床上的人睡的还算是安稳。

“叔叔，任茴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您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等我跟任茴结婚了，我也要叫您一声爸，您保重身体，什么时候的车？我让季海送您。”

任罗看了看病床上安静睡觉的人，再看看真诚的易凛，这一个多月以来太多太多的事情压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但始终冲不散他们心中的沉重。

易凛把任罗送回了酒店，出来到了酒店门口，他走进了旁边的超市，过了会儿提着一袋子便携的食物和水有回了酒店。

这里离沿海的圳山市很远，任罗买的是火车票，一天一夜的车程。

易凛到了房间外面给任罗打了电话，任罗很快便来开了门。

“易凛，你这是？”

“一些水果和食物，在车上吃吧，叔叔您保重好身体，我会照顾好任茴。”

任罗接过了那袋子东西，低头盯着虎口处看了很久很久。

“我啊，活了大半辈子没体会过被人关心的感觉，易凛，你这孩子很棒，很好，我们茴茴能认识你很幸运。”

“叔叔，那我回去了，圳山那边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您一定要开口。”

“好孩子，有你照顾茴茴我就放心了。”

易凛回到病房后，疲惫的脱下来外套，刚开始打哈欠，一个哈欠没打完，突然慌了。

“任茴？老婆？你在哪？任茴？”

易凛第一时间去看了阳台，阳台的窗户关的好好的，而旁边的卫生间里也没有人。

“任茴？任茴？”易凛慌了，他着急巡视着病房的每一个角落。

他出去不过半个小时，他本来以为任茴睡着了不会有什么。

然而易凛寻遍了病房的没一个角落就是没有找到的任茴。

病房的斜对面就是护士，易凛慌张的冲了出去，那里正好有个在值班的人。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你们看见我老婆了吗？就在那间病房，我就离开半个小时，回来她就不见了。”

“那间病房吗？那间病房并没有人出来，刚刚跟你一起走的那位老先生让我注意，我一直在盯着，并没有离开过。”

易凛又立马跑回了病房，打开床对面那排柜子之后，他找到任茴了。

彼时任茴正恒光着脚蜷缩在的角落里，柜子的底部是水泥的，坐久了很伤身。

“先生，找到了吗？”

易凛冲门口的护士比了一个手势：“麻烦了，没事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易凛不敢贸然伸手。

“坐在这里对你的身体不好，还会伤到孩子，我们出来好不好。”

任茴披头散发的模样，根本看不到她的脸。

“别伤害我的孩子。”

易凛声音越发温和：“我不会伤害你的孩子，你也别伤害你的孩子，你这个行为会伤害到孩子的。”

任茴将腿放平，黑色的头发后面泪眼婆娑。

“别伤害我的孩子。”

“任茴，你认识我是谁吗？”

“别伤害我的孩子。”

看来是不认识他了，易凛举起双手往后退：“我答应你，我退后，你小心点出来。”

易凛好言好语哄了五六分钟，任茴终于从柜子里出来了，他只能站在阳台那边看着任茴。

看着她坐在床上，不停的往后退，今天上药的时候，她的伤口和纱布都粘在了一起，如果任茴再这么下去的话，明天的情况肯定会更加糟糕。

“你后背有伤，别往后撞了行吗？”

然而任茴仍旧缩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易凛的话她好像没听见一样，易凛试探着往钱走了两步，见任茴没反应，他先停了下来。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你快两天没吃东西了。”

“臭。”

“什么？”

“好臭。”

“……”

王奶奶还给她吃发霉了长绿毛的饭……

“老婆，你看看四周，我是易凛，我把你带出来了，你已经离开那个地方。”

任茴居然真的太透了，只是易凛还没看见她的脸，她突然尖叫一声，撕扯着头发不停的往后抵着。

易凛再也等不下去了，他几步奔到任茴身边，将任茴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任她捶打，撕扯，他不想看见她受伤。

翌日，季海敲开病房门的那一刻，被挂彩易凛吓到了。

“你知不知道你脸上有疤？”

“知道，现在要走了吗？”

“陈叔把顾医生也带过来了，马上就来了。”

易凛回头，昨天任茴哭闹很久，后来累的睡着了，但是他稍微发出一点声音就能看见任茴哆嗦，他都不确定任茴是不是睡着了。

回了川海之后，赵筠带任茴去做了一个全面检查，易凛接到赵筠的电话，到赵筠办公室的时候，一看赵筠的表情，易凛就知道情况肯定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易凛，那个孩子，我跟之前医生的看法是一样的，不建议留下来，而且胎儿发育不良，任茴也营养不良，不能只靠打营养针，她不吃东西是肯定不行的，再说说她精神方面的，很糟糕，初步诊断是精神分裂症，她现在的情况还是治病为主，这孩子……”

“我不在乎孩子，我只在乎她，那孩子打了吧，别让她知道。”

“时间久了肯定瞒不住的，任茴有清醒过的时候吗？”

易凛抬头看向天花板，他们救她处后来的那天晚上，她在医院跟他讲话都是个正常。

易凛现在不敢想，如果任茴知道孩子没了又会是怎样。

“有，但不多，我听那里的小孩时候，那老太婆总给任茴吃发霉的东西，我当时恨不得杀了他们。”

“你还算是理智，我带会儿有个手术要上，我先去准备了。”

易凛回到病房的时候，任茴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和每个他回去的夜晚一般，她回头冲他一笑。

“你怎么才来？”

这是她正常时的样子，也是现在的样子。

“我来晚了，对不起。”他的声音哑了许久。

“快过来坐，易凛，你快过来，他又在动哎。”

易凛的动作小心翼翼，视线始终在任茴的脸上，生怕她的眼睛在下一秒充满空恐惧。

“什么？”

“我们的孩子啊，你快点坐下来。”

任茴身后，用力拉了易凛一下，然后抓着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他的第一个孩子第一次跟他打招呼，是在他决定要放弃他之后，易凛感受到了，很神奇的感觉，这是一个流着他们的血的孩子。

“小薇姐说，大概再要五个月，他就能跟我们见面了，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呢？长的像谁呢？易凛，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即使易凛在努力管理自己的表情，但在这种时刻，他无法表现出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