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而带着浓重霉味的空气钻入鼻腔,惹得人一阵阵的反胃。
青石砌成的墙壁上布满了翠绿的青苔,台壁上四处有灯,四面围墙厚重,最深处的角落里锁着一个少年。
少年身上的衣物污浊斑斑,勉强可看出底料还是华服锦衣,玉冠歪在一边,头发凌落散着,遮住了狼狈不堪的面容,只能隐隐看到眼睛部分蒙着一块黑布。
忽然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少年动了动身子,略微抬起脸,“老子以为你准备把老子饿死在这儿。”
嗓音已然粗哑,显然在这之前已经叫嚷了许久。
来人脚步不停,走到他面前,静静地看了他许久。
久到少年几乎以为人已经走掉了。
头发忽然被抓住,被迫仰起头,狠狠地带往一个方向。
被人这样拖着的感觉并不好受,少年脱口骂道:“疼疼疼!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的爹是礼部尚书,老子是宁贵妃的侄子,二皇子的表兄!你敢动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没拖几下,身体率先撞上一个坚硬的物事,还没等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上身便被拖着前倾,少年张口要骂,下一刻就被狠狠按下头部,直到口鼻呛入液体,少年被饿了几天的大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正被人按着头浸在水中。
身体本能让他开始剧烈挣扎,奈何按住他的手竟沉稳如铁般无法撼动,一时间他身上锁链碰撞声与挣扎时水花四溅的声音不绝于耳,来人却连呼吸都没乱,牢牢扣住他的后脑不让他起来。
渐渐地,少年挣扎的幅度小了起来,大脑缺氧几近窒息,头脑昏沉,意识已经模糊。
直到再次呼吸到空气,身体本能让他立时开始大口喘气,喘得太急,水呛进了气管,又开始剧烈咳嗽,咳得整个胸腔都震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大脑逐渐清醒,濒死的恐惧几乎将少年吓到神志不清,下意识开口就骂,却被来人又一次狠手压回水里,继续牢牢扣住,任他死命地挣扎身形都未曾动过一分。
在他最靠近死亡的时候,那人又将他拉了出来。
溺水,呼吸,剧痛......来人极有耐心地来来回回反复十几遍,直将少年终于吓破了胆子,脸上鼻涕眼泪和水珠混在一起,哭喊着求饶起来。
来人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极为短促地笑了一声,那笑声极其短暂,却音色分明,竟然是个女子。
还未等少年对这个意料之外的信息作出反应,熟悉的力道传来,“哗啦”一声水花四溅,他又被人压入水里。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再度传来。
许久之后,那人走出来,慢慢地踩着石阶离开了密室,解下身上已经被水沾湿的暗银大衫,抬眼看到了等在门口的青年。
青年看了看她臂上搭着的衣服,脸上没什么表情,“决定了?”
“你知道的。”
已经站在密室门口,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丝竹笙乐和嬉笑玩闹的声音,两人慢慢地往外走,只听女子淡淡的声音继续响起,“宁子涛......和他比起来,太过不值一提了。”
青年停住步子,胭脂直身衬得他身量修长,肤色白皙。他看着脚步不停的女子,沉吟了好一会儿,只是淡淡说了句,“当心别把你自己赔进去。”
女子忽地顿住,没有转身,相隔不近的距离仍能听到她低低的声音,“你莫不是忘了,你的仇,可不比我的小。”
微风拂起,吹过梨花淡淡的香气。